不远处,涌过来一堆人。老太太眯眼看去,顾夫人伸长脖子看了会,有些被惊道:“是善善!”
她怕善善发脾气。顾夫人站起身想阻止。
老太太也跟着起身,她倒不慌,待看到善善被挤在人中逃也逃不脱,柔弱可怜的样,忽然就笑了。
顾诚带着人过来给老太君请安的时候也看到了这一幕,大概是也没见过善善这副无措的样子,跟他祖母一个反应,没想着去帮忙解救,反扑哧一声笑了。
男人们开始给老太太磕头拜年。
从善善那边到顾诚和老太太那边,中间隔了一座小桥,桥下有水,结了一层冰。
叶善跳起脚,也看到了顾诚,她急着摆脱这些人,就往对面走。
女人们有倒退的,没留意脚下,又不肯让出叶善身边的位置,还是挤在一起。忽地咔嚓一声,冰层断裂,有人落了水。
顾诚原本一直注意着这边,看女人们都往河边走,就想高声提醒了,谁知她们落水更快。
小一半人踏在冰上,落了水,还有一大半仍站在路面上,互相拉扯。
原本像这样的小意外根本不会发生在叶善身上,即便她被人扯到了斗篷,但以她的本事,一脚踹到人骨折,都有本事叫自己不沾上一星水。让顾诚大感意外的是,她非但没有踹飞那个拽她斗篷的女子,反而拉了她一把,移行换位,将她猛得拉到身后,自己反落了水。
顾诚本来奔跑过来救人,见到这一幕,忽地停住了步子。
那水不深,只四五个人掉了下去,湿到了膝盖处。唯叶善最狼狈,整个的跌坐在鹅卵石铺就的水底,水淹到了胸口处。
很莫名的,顾诚很想笑,然而他就真的笑了,很大声。
老太太也看见了,愣了会,砸着拐杖斥骂,“有没有良心?还不赶紧拉你媳妇上来!”
顾诚这才回过神,仍是满脸笑意,脚步轻快。
也有女眷想拉叶善起来。
她拢着手,神情不大好看。
顾诚几步纵跃到了她面前,正要抱她起来。
叶善出声阻止,“等会儿。”
顾诚不解。
叶善又缓了缓,就刚才摔了一下,感觉有些不适。
顾诚可没想到这茬儿,二人在一起那么久,叶善就没生过一次病。伤筋动骨更是不可能,人是看着软如棉,实则是铁打的身子。用她的身体去撞铜门,铜门会破出一个洞,她都不会有事。
顾夫人着急喊道:“顾诚,你干嘛呢?”
顾诚伸出胳膊,将叶善一把抱起。拥在怀里,说:“我知道你不会生病,可湿成这样,还是要注意健康,我送你回去沐浴更衣。”
叶善靠在他怀里。
有妇人惴惴不安,胆怯的开口,“小顾侯,少夫人没事吧?要不要请个郎中,开一副驱寒的方子?”
“没事,”顾诚大步离开,他可不好跟别人说,去年他夫妻俩个大冬天还敲开过半尺深的湖冰,潜水比赛捕鱼。
虽说他对叶善的身体一千个放心,还是等她换了干衣,又亲自去厨房端了午饭给她,才去了前厅应酬客人。
老太太不放心,问了几声,顾诚都说没事。
等送走了宾客,天都黑了,老太太整个的累瘫了,她也不怕被人嘲笑了,锤锤自己的膝盖肩头,说:“你们都说说看吧,可有哪家小子入了你们的眼?说说看吧,这事真不能拖了,再拖下去,等不了,我就要先嗝屁了。”
顾国公一脸虚张声势的咋咋呼呼,“老娘!混说什么呢!”
老太太白他一眼,“你们倒是说说啊,早点把这事定下来啊!”一眼瞥见自己的盆养腊梅,带着哭腔道:“我的腊梅呀!一群可恶的小崽子,要是让我知道谁干的,非砸断他的小手手不可!”她是真的心疼那株腊梅。
一家三口对视一眼,只挤眉弄眼,没敢吭声。
门口有脚步声匆匆传来,婢女进来禀报说:“回老夫人,老爷夫人,少夫人仿似落水着了凉,鼻子不通,正闹情绪。”
老太太哦了声,问:“去请府医了吗?”
婢女回:“许嬷嬷已经去请了。”
顾诚的反应却很奇怪,“你说善善生病了?怎么可能!”就算所有人病死,她都不会有事。二人这么多年了,他对她的体质还是很了解的。
婢女回说:“刚奴过来的时候,听到了几声咳嗽。少夫人应是受凉伤风了。”
顾诚还是一脸惊讶的样子。
顾国公看不下去了,踢了他一脚,“你这什么反应!还不去看看!”
顾诚是要回去,脸上还是难以置信的样子。
老太太叫住他,“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善善。”
外头天寒地冻的,顾诚不想祖母受累,说:“您老人家还是不要去了,都早些安置吧,我夫人什么身体我知道,牛犊子一样。无妨的,大概是我一直没回去,想我了。我这就回去。”
国公爷又踹了他一脚,“就你废话多!”
老太太还是过去了,同国公夫妇一道。半路上遇到府医刘大夫。入了明哲院,果听得断断续续几声咳嗽。
顾诚心头一跳,不由加快了脚步。
进了门,叶善半靠在床上,一手拿了条帕子,不断的吸鼻子,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见到他,冲他伸出一条胳膊,“顾诚,我吸不动气了,好难受,我快死了吗?”她的语调是有些奇怪的,隐隐透着让人难以理解的欢欣。然而她这副柔弱可怜的样是最直观且极具冲击性,先夺了人眼球倒没人意识到她语调的不正常。
顾国公老直男了,一见小丫头这样,顿时满心怜惜,先迈了一大步,“哎哟,小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