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无一丝响动,空气一度凝滞。
三当家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心里也不确定女暴君是不是真的会放过他们。毕竟她杀人真的跟切菜一样容易。
但是,这样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啊,千盼万盼,万一梦想成真呢?万一真的重获自由了呢?
与家人相聚的期盼难道不值得冒险一试吗?
李富贵一直跪在人群外围,今天之前他也听说了寨子里有了新老大和新的二当家。
他一直不敢抬头看,刚刚听到声音,匆匆一瞥。
孩子?
他不相信!
能迅速占领黑虎寨的怎么可能是孩子?
那就是侏儒了。
一个能力非凡的侏儒。
谢无苔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真的不走吗?”没有了刚开始的兴奋,再次开口他也带了些犹豫。他实是个心思重的人,惊喜过后,总是怀疑后面跟着更大的陷阱。
李富贵咬了咬牙。死都不怕了,他还怕什么?
如果这次还是走不掉,他也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活够了。
他膝行出来,颤抖道:“小,小的想回家。”
没有处理过尴尬局面的梅大当家闻言一喜,她方才一直在自我怀疑,是不是大娘子不在她就镇不住场子了?竟然都没人搭理她。
因此,当有人给了回应后,梅梅大喜,一扬胳膊:“快快快!三当家,让他走!”
李富贵不知该喜还是悲,他想不了那么多,也管不了那么多,脑子一片空白,拔腿就跑。
“等等!”梅梅忽然喊道。
李富贵肝胆俱裂。
谢无苔猛得看向她。
梅梅大概是脸上痒,伸手从面具下挠了挠,片刻后,才指着李富贵说:“他脚上还有铁镣,给他解开啊。”
谢无苔方才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堵在胸口憋死过去。
梅梅:“还有……那个……我家大娘子说了如果谁要走不拦着,但走了后就别想着再回来啦!也千万别带官差或者其他什么人来打击报复,不然毁坏了寨子,我家大娘子会生气的。”
谢无苔做土匪做惯了,按照自己的思维模式秒懂。
有了李富贵带头,那些肉票是最活跃的,争着抢着要回家。然后是一些还有家的劳工。至于家里早没了人,或者被掳来太久已习惯了当猪做狗日子的人反而茫然了,看着别人喜极而泣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悲凉,面无表情的麻木着,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样的人不多,其中一个自出现就一直躺在地上跟个鼻涕虫似的老者,三当家知道他,据说年轻的时候是一名进京赶考的秀才,被豹子头的爹掳了来,关了快一辈子了。人们不知他的名姓,嘲笑般的喜欢管他叫“秀才”,从“小秀才”一直到“老秀才”,等着盼着,人就老了。
至于豹子头的女人和孩子,都是强抢来的良家女子,有要带着孩子回去的,也有狠下心不要孩子自己回去,还有自知回家无望,失落又凄凉的看着那些还能回家的人,默默流泪。
这些人曾在一起朝夕相伴过,曾互相依偎取暖过,分别时却给不了他们太多的时间感慨道别。三当家生怕女暴君反悔,按照规矩,让人准备了黑布条亲自送了他们出山。
同李富贵道别的时候,三当家什么也没说,偷偷塞了一锭银子到他手里。
路途遥远,只愿有人能一家团圆,好好活着。
替他好好的活着。
李富贵忍住了泪,回头看一眼,泪眼朦胧中,忽听押送的土匪小声议论起来,“看!大当家和二当家来了!”
李富贵模糊了双眼,只看到远处山头,那个侏儒大当家身披猩红披风,身侧站着一头同样身披猩红披风的……狗?
狼!
原来二当家是一头狼啊!难怪每次听土匪们提及都一脸讳莫如深的笑意。
众人被摘了黑布条眼罩,头也不回的奔向官道。
谢无苔看向那些陡然挺直的脊背,快速奔跑的脚步,心里一时难过了起来。
他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其实这些人都是他收买的心腹,有的甚至是跟他一样被逼当土匪,但是他还是止不住恨起了土匪,恨起了他们,如果没有这些人,他也应该同母亲阿姐和和美美一家子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或许他也考取了功名,谋得了一官半职。
可惜,没有如果。
谢无苔是带着幽怨愤恨的情绪回的寨子,因为嫉妒,让他内心满是冲动的杀意。
叶善却在山门口突然找上了他,她说:“等你有一会了,跟我来。”
谢无苔调整了表情,心里却在恨恨的想:你也是土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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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豹子头被杀后,他第一次踏入这个房间。
屋内屋外焕然一新,原本摆满一屋子的珍宝瓷器一扫而而空,桌椅板凳干净整洁,一件多余的物件都没。
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室内的那张大床上,心中有情绪涌动。
那床也是干净整洁,原本吊在床顶摆满一室的恶心器具都不见了。一眼看过去,空旷简洁,只叫人心都跟着开阔起来。
“你过来!”叶善冲他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