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诚一路上胡思乱想,自言自语。
何不忆终于忍不住问他:“顾诚,你到底是醒着还是醉了?”
顾诚:“干什么?”
何不忆:“叶善是谁?”
顾诚幽幽看过来,不自觉语气都放低了:“你认识她?”
何不忆:“是你认识她吧,我哪认识!她谁?该不是你在云州城的相好吧?”
顾诚:“……”
何不忆哈哈笑:“你别不承认,《红绡女智救飞龙将军》戏园子里都演上了,难不成那位顶顶大名的红绡女闺名孟叶善?云州知府的千金大小姐?你俩真私定终身啦?”
顾诚朝天翻了个大白眼,语气古怪,“你说叶善?呵,她是你奶奶!”
言毕他就打马跑了,何不忆一介书生,骑马都受罪,更别说纵马疾驰了,只气得冲着他的背影叫骂:“顾诚,你这粗鄙武夫,简直有辱斯文!”
当然,此刻的何不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真有跪着叫叶善“奶奶”的那一天,还是发自肺腑,真心实意!
天已黑透,顾诚回了侯府不是往自己的住处去,而是直奔祖母的寝室。
老人家醒得早睡得早,如今已经睡下了。顾诚在外头试探的喊了声,听见祖母并未睡熟,便兴致勃勃的进来了。
老太太看着顾诚长大,他一撅屁.股,她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顿时来了兴致,坐起身,拍了拍身边的床榻,满含兴味道:“说吧,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
顾诚梳理清了心中的不痛快,找到症结,现在别提多痛快了,竟还有心思卖起了关子:“祖母,你猜!”
老太太眯了眯眼,没上他的当,勾着薄毯就要躺下:“什么玩意,我睡了,别打扰我。”
顾诚正在兴头上,一把抓住她:“祖母,你不是一直嫌弃我是个混小子吗?”
老太太有点懵:“啊?”
顾诚:“你一直想要个孙女对不对?”
老太太隐约猜到了什么。
顾诚献宝似的炫耀道:“等过几日我给你领回来一个孙女,包叫您老满意。”
老太太望向刚刚赶来的应嬷嬷,后者刚巧听见了这句,两位老人家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面上都露出“我懂我都懂”的欢喜神色。
老太太原本还有些惺惺作态,此刻是彻底精神了,一把握住顾诚的胳膊,双目炯炯有神:“诚儿,你跟祖母好好说说,这女孩哪儿的人?性格怎么样?好相处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小子这么混账没有对人家姑娘无礼吧?”
顾诚听明白了,他再蠢也知道祖母误会了,忙撇清干系,“奶奶!我说的是孙女,不是孙媳妇!”
老太太迷糊了:“那不一样吗?”
顾诚提高了音量:“那能一样吗?”
老太太不高兴了,重点强调:“你领回来的!”
顾诚:“我领回来的就不能是孙女了?”
老太太已经有些嫌弃他了,开始打扇子赶人:“不能。”
顾诚想起曾经老太太对叶善的好,胸有成竹的暗自得意:“您老别这么笃定,等我将人领回来了,您肯定巴巴的疼。”
老太太的嫌弃已浮在脸上了,侧身躺下:“哪儿来的酒鬼,在我这胡扯什么八道!我可警告你顾诚,你跟人小女孩儿处就好好的处,别欺骗了人小姑娘的感情又说认什么兄妹,往我这儿推,我可告诉你,我们老顾家没这传统!”
顾诚也毛躁了:“老太太,我跟您说正事呢,你怎么还凭空捏造把罪名都给我按上了?我跟你讲,那丫头挺可怜的,又听话又懂事还勤快,就是父母挺不是人的,把她当猪狗一样的卖了,我见她可怜,过两日带回来给你当孙女……”
老太太心里已经生了恻隐之心。
顾城生怕祖母没听见,又提高了音量:“祖母,你睡了没?听到了吧?”
老太太满心满眼的孙媳妇,还以为孙子终于开窍了,有了希望难免失望,一失望就容易火气大,气沉丹田道:“滚!”
什么孙女不孙女的,她只要孙媳妇。
哼!
*
乡村的夜静悄悄的,夜幕彻底降临时,刘家开饭了。
屋檐下一排灯笼同时点燃,在梅梅眼中,无异于亮如白昼。
梅梅从来没有进过城,也从没见过谁家一次点燃这么多灯笼。她想黄婆婆说过的天宫也不过如此吧。
饭菜上桌,大锅的米饭,大盆的猪肉,浓稠的汤汁,鲜香四溢。
张氏端猪肉的时候,双.腿发抖,心中忐忑不安,先前挥霍食物的勇气早就已经消散的渣都不剩了。她怕叶善看出她的想法,怕叶善发怒,怕她觉得自己浪费食物,继而一斧子结果了自己。
张氏委实是个怕死的,因此当她将肉盆放好,当即“嘭”得一下跪在地上。
梅梅惊得转过头,瞪大了眼。
叶善一只手撑着脸,语调狠温柔:“娘,你这事干什么呀?快起来。”人却动都没有动,斜着眼看她,面上表情寡淡。
张氏一听她叫自个“娘”,头皮就发麻,结结巴巴道:“我,我好像做多了。”
叶善温温柔柔的笑:“做的不多,刚刚好,梅梅,盛两碗给隔壁婶子送去。噢,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