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再吃上一口,那死也满足了。
叶善又引了灶里的火,放在火罐内,将放在瓦罐的新鲜蛇胆拿过来,用文火细细的烘烤。
等蛇肉的鲜香飘出来,蛇胆也烤的差不多了。
又熬煮了一会,叶善起身,手拿大勺舀了几下,盛汤入碗。
梅梅一直坐在灶台后,见状慢慢站起身,打算去洗奶奶的脏衣裳。
蛇肉真的很香啊,但她不想吃,也不敢吃,据说吃了蛇肉会被蛇缠上,会被报复。梅梅怕蛇。
叶善舀了一大碗肉汤,勺子都放下了,眼角余光扫到她,极为难得的,在自己没有干饭的前提下,竟然又盛了一碗。而后端起自己的一大碗到低矮的桌子上吃了起来。
梅梅顿了顿,忽然明白过来,那是给自己的。一时颤抖着嘴唇,脸都白了。
她可以干活,可以冒雨出去摘野菜,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吃蛇肉啊。
很快,叶善干完了一碗,又去盛第二碗的时候,看到梅梅站在灶台边发呆。
叶善以为自己没说,小女孩不知道是给她。
瞧着挺可怜的!
叶善大发慈悲的指了指碗:“你的,吃!”随后不再看她,给自己盛第二碗。因此,她也没看到,梅梅在听到她的话后,面上顿时毫无血色,而后偷偷看一眼她,害怕她骂自己不识好歹,不要自己了,心一横,眼一闭,壮士断腕般,双手举起碗,咕咚咕咚。一块蛇肉不小心掉进她的嘴里,吧唧,吧唧吧唧,吧唧吧唧吧唧……真香!
叶善吃饱,站起身,冲梅梅说:“盛一碗蛇肉汤给你奶奶。”
梅梅擦一下汤汁满溢的嘴角,两眼冒光,声音也铿锵有力起来:“好的!大娘子!”
叶善歪了歪头,对这个称呼不置可否。
梅梅缩了缩肩,埋下头,她怕说错话。她不敢叫叶善娘,她觉得自己不配。她突然想到镇上有钱人家的人都称呼他们家的女主人叫大娘子。小女孩心想,自己要是这么叫,也许不会被讨厌吧?
*
叶善站在门口,看着被雨水冲击的稀巴烂的院子,她又看了眼自己已经湿透的头发衣裳,对于今日的工作内容,心里就有了目标。
她进屋,试了几个竹篓,背起其中一个看上去最结实的,出了门。
梅梅给奶奶盛了一碗蛇肉汤后,端了个小凳子站在灶台边,恨不得将锅里还剩的汤汁一口口都舔干净,小肚子吃的圆鼓鼓的。
直到听到叶善出门的声音,她一惊,从凳子上跳下来,小跑着站到门口,刚好看到叶善背着竹篓出了院门。
梅梅追了上去,小脚踩在泥巴上,忽然脚底一滑,摔了个仰倒,她这才清醒过来。
怎么办?她又把衣服弄脏了,会被骂吧?会挨打吗?一定又会被嫌是个拖累吧?
她赶紧往回跑,将身上的衣裳脱掉拧干,又在余温未消的灶台后烤了烤,心里又想起,她还有正事没做,大娘子让她给奶奶送蛇肉汤。
梅梅端着那晚还热乎乎的蛇肉汤送去了奶奶房,奶奶还睡着,她推了几下没推醒,梅梅站在边上发了会呆,用木勺子一点点的往奶奶嘴里灌。谁知张氏忽然哇一声吐了。张氏肚子里什么都没有了,能吐得也都是黄水,泛着浓重的恶臭味。
梅梅快速的跳开,将蛇汤端开,正在这时,她听到门口传来响动,她迅速跑出去,见到叶善去而复返。梅梅躲在大门后,从门缝里看她,只见她将肩头的竹篓取下,呼啦一下倒出满筐的石头。
梅梅呆了呆。
叶善却没有耽搁,背着空竹篓又出去了。
梅梅快速从屋后走出来,走到那堆石头跟前,没有什么特别,都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村里有条小河,河滩上到处都是。
她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陈寡妇却在这时探头探脑的进来了。她没敢进屋,只是手里打着一把破伞冲梅梅招了招手。
梅梅跑过去。
陈寡妇问:“你祖母呢?”
梅梅老实道:“屋里睡觉。”
陈寡妇撇了下嘴,不满道:“她睡觉,让你们娘俩干活?”
梅梅绞着手指头,没说话。
陈寡妇看了眼叶善背着竹篓远去的身影,又看向院里堆了一垒的石头,问:“你奶奶这又是想干什么,磋磨人呢!”
梅梅摇摇头。
陈寡妇叹口气,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饼,“早上到现在还没吃吧?来!给你!”
梅梅吃肉都吃撑了,摆手不要。
陈寡妇硬塞给她,“赶快吃了,别叫你奶看见了。”转身欲走,又想起什么,回头问她,“你家昨晚吃什么呢?老母鸡不是中午都炖了给你奶奶吃了吗?晚上怎么还有烤肉香?”
梅梅嗫嚅道:“兔,兔子。”
陈寡妇盯着她看了会,她记起刘家的新媳妇傍晚的时候出去了,随即恍然大悟道:“是偷了黄猎户陷进里的兔子?哎呀,下回可不能这样了,黄猎户是个老实人,他婆娘可不是省油的灯。”
此地是黄家村,基本都姓黄,盘根错节的关系,亲戚连着亲戚。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这三户外姓人住在西边。黄家村的人靠着河住在南边的缘故了。
本地人欺负外来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说话的功夫,叶善又背着一竹篓鹅卵石回来了。
陈寡妇满脸同情:“新媳妇,你歇歇,下雨天别淋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