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箐一夜无梦到天亮。
睡醒之后,还未睁开眼睛,就感受到了初升太阳的热度,她心里吐槽两句,才翻身坐起,就听见燕长庭喊她洗漱的声音。
“姐姐,给。”
所有复杂思绪和情感,昨夜燕长庭已悉数收敛起来,在她面前的还是那个仿佛停留在十七岁的纯挚少年。
燕长庭起得很早,稍作整理就跑去另一边打水。
这边是没水的,有水也被嚯嚯完了,不过另一边有,七八里外有一条小河,偃州刺史特地遣衙役出来守着,严令只许打水不许跳下去更不许洗手洗脚洗澡,违者驱逐警告,所以这小河虽水位低还有点浊,但还能用。
燕长庭一大早去打了两次水,和一个家人去的,不过他并不怎么管其他人,第一次打水作沉淀饮用,第二次就洗漱和把沈箐的巾帕等物搓洗了拧好搁在旁边的大石上。
“嗯,好!”
沈箐忙应了一声,赶紧起来用湿巾抹了脸和手,再稍微涑涑口。
——不快点不行啊,这洗脸巾不赶紧用了,等会就要烤干了。
“好热好热。”
沈箐抹好脸,燕长庭很自然接过叠好用油纸包好收进包袱里,两人边弄边聊几句,不过主要是沈箐说,她一边吐槽气温一边涑口,燕长庭就安静听着。
不过等她涑完口了,潇洒用袖口一抹下巴的水,“我们过去吧!”
“好。”
他应了,忽然又说:“阿箐……姐姐,我能叫你阿箐吗?”
沈箐侧头,露齿一笑:“当然可以呀!”
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本来就比她大半岁的其实。
燕长庭笑了一下,“阿箐。”
他轻轻唤了一声。
“嗯~”
她拖长调子,俏皮一笑。
这点小插曲,沈箐半点都没放在心上,眼见太阳越来越大,她赶紧蹲下来七手八脚和燕长庭一起收拾东西。
垫子收起来,充作枕头的树枝不要了,至于先前好不容易才弄来垫底的干茅草,沈箐想想也扔了,利索打好两个大包,她和燕长庭一人背一个,绕过大岩石蹦到土坡后头去了。
土坡底下的遮阳处,沈家人也收拾好了,沈隽沉吟片刻:“我们今天就离开这里吧。”
沈隽虽身体不行,但人却极聪颖,沈家兄妹仨再加上一代的沈正崧,大概只有他最像沈祖父了,他没有剧情参考,所忧却八九不离十。
——当今那位,去年曾下过一次旨将盛东所有囚徒投入硭山皇陵建设。
当时囚徒堆里还有一些流民,也一并被当做囚犯被拉过去了。
邙山皇陵大建哪怕一直在大征民夫,人力缺口依然极大,观今上登基这数年来越来越显露性情和行事,他有点担心,这大批流民有可能会被一道旨意充至邙山。
昨天沈隽就提议赶紧离开与流民分道了,只是二姐沈恬不舒服。沈恬怀孕五个多月了,是沈家罢官她坚持苦求最后触怒天子被逐出宫后和家人一同返乡时才发现的,这一路上没吃过什么好的,反而长途跋涉挨渴抵饥,她一不舒服,大家都不敢乱动。
于是就耽搁了一天。
沈箐昨天去排队拿粥,就是准备休息一天,填一下肚子,今天好往昨日的山那边赶的。
可惜按照剧情,还是出意外了。
硭山皇陵和大溧宫,设计草图占地延绵将近百里,巨大的惊人的工程,前后耗费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直到上辈子沈箐去世之后才真正建成,穷奢极侈,过程中不知死伤了多少的民工民夫。
现在虽然还不知道,但已有征兆,自家如今这环境,沈隽当然欲提前避开。
可惜按照剧情,最终是没能避开的。
昨天沈箐去拿粥,结果粥车没来,拿不到,二姐这不舒服一半是累和饿的,另一半则是暑热,家里食物弹尽粮绝,她没吃上什么东西,自然恢复不好,第二天还是不怎么舒服。
沈箐就提议她去小河那边看能不能搞点东西,最后沿着小河找了好久才溜进去搞了些水蒲菜和泥螺,都不敢回来煮,在外头煮好了背回来,一家人分吃了脸色才总算好看了点。
只是这么一耽误,就快中午了,再走已经来不及了,偃州城门是围堵驱赶的重灾区,有一个算一个,不管是谁一个都避不开。
沈家人病的病弱的弱残的残孕的孕,又没吃的,最终没跑掉,被驱赶至硭山。
不过再来一次,这回情况可就不一样了,昨晚饱餐一顿,今儿沈家人的精气神都非常之好,一听大哥再度这么一说,沈箐毫不犹豫就说:“好!”
“那我们赶紧出发吧。”趁着太阳还没升高。
她顺手把系统一键屏蔽声音了。
去他妈的剧情!
这回拜拜咯。
……
说干就干,沈家人不用一刻钟就动身离开土坡。
往东边昨天沈箐弄吃的那边山赶过去。
说来,那边其实也会有硭山官差,不过少,流民大幅度减少的话,官差自然也不会过分密集,毕竟后者人数再多也是有个度的。
再加上那边有山,要跑掉就容易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