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声色的享受着亲人们对她的追捧。
纵使是虚情假意,又有什么关系,总比那些夹枪带棒讥讽她眼里没娘家的话好听。
她知道如今这一切都是婆家给她带来的,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兢兢业业的替婆家人打理着这片庞大的家业。
那些年秦家的日子过的是真好。
吃的好,顿顿有肉,三五不时一顿海鲜,他们这里可以内陆地区。
穿的好,县城买来的最时兴的衣裳,她一个季节至少给孩子们添置四套。
这么大的家业,她每天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来打理。地里的收成啊,县城的铺子啊......
家务谁来做呢?她没时间,全交给妯娌也不妥,索性请了周边的妇人来家里做工。
从此秦家人一日三餐有人定时做,衣裳被褥有人定时洗,房屋院落有人按时扫。
秦家人做什么呢?秦家人只需要要读读书看看报,跟城里那些自在人一样。
可从什么时候起秦家竟然走起了下坡路呢。
是从男人赌博开始?还是从把所有的土地全都包了出去,雇人耕种开始?
她记不清楚了,也不想仔细琢磨这些。她只想要钱,只想赶紧恢复秦家昔日的荣光。
以往她哪次回娘家不是大包小包,拿的都是村里人没见过的好玩意儿。娘家那些贪吃的侄子们围着她蹦啊跳啊。
嫂子们也围着她嘘寒问暖,姐妹们羡慕的摸着她的衣角,问这衣裳是啥不了,咋摸起来那么光滑。
但最近两年蒋白屏除了逢年过节已经很少回娘家--没事回去干嘛呢,哪一次回娘家能空着手,哪一次不是钱?
她已经秦家只能这样一日不如一日的败落下去。
谁曾想天无绝人之路。
当年不过为了堵住乡亲们的嘴,才为儿子订下顾家这门亲事。毕竟没有李若兰,说不得她的轩儿当年真淹死在清水河里。
那时顾家日子过的也不错,但远远不如后来的富贵。
或许她的阿轩身上天生带着几分运气,和他们秦家结亲后,顾家的日子是一天一个样。
来串门的乡亲们给她带来一条条消息。
今天顾家翻新了房子,用的是上好的红砖,客厅里铺的是简洁大方的大理石。
明天李若兰从城里买回一台洗衣机,还是自动的。
后天这女人又给村里小学送了一车煤,听说因为她闺女回家喊手冷。
学校里舍不得给炉子添煤。
起初听到顾家日子越过越好,她还很高兴。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讨厌起李若兰呢。
那可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
或许从乡亲们最艳羡的女人换成了李若兰开始,或许从乡亲们提起她只会翻来覆去道一声命好婆家给你,但说起李若兰却是满满的佩服。
“她真是个好样的,本来爹娘给陪嫁了那么多嫁妆,一辈子吃穿不尽。但你看人家,从不闲着,不是在挣钱就是在数钱。”
这女人咋这么厉害呢,她入股的买卖十有八九总是赚的。李若兰也不是那小气的,做生意的窍门从没瞒着乡亲们。
他们这些人也曾试着学她凑点小钱儿入股个小生意,或者干脆直接自己去做。
比如把大西北的干货拿到南方去卖,听说这东西在南方价比山珍。
但偏偏他们似乎总少了几分运道。
当年南方雨水大,他们带去的东西半路上就发了霉。
渐渐的,人们提起顾家村,挂在嘴边的不但有宅子占了半条胡同的秦家,更开始津津乐道李若兰的事迹。
说她出身好,爹娘疼罢了,自己还有本事,真是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可是李若兰再能干又如何,蒋白屏嘴边闪过一抹嘲讽,她命短啊。
她死了。
那么,她所挣下的那份家业属于谁?
顾思哲那男人不成气候,这些年要不是李若兰帮衬着,他能不能保住供销社的饭碗都难说。
就他那故作清高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姿态,没被人从会计这样重要的岗位上挤下来,还不多亏了李若兰给他多方打点?
若不然他一个偏远乡镇供销社的没啥背景的会计,一个月竟能拿30块,城里熟练工人才有的工资,还一干这么多年?
如今没了李若兰,顾家能不能保住这份家业都难说。与其被顾思哲霍霍了,不如......
不如便宜了她秦家。
李若兰活着时不是对外宣称过,她挣下的偌大家业都要留给女儿当嫁妆么。
吹的牛终要落地的--那时她真的以为李若兰说说而已。
她也是有女儿的人,凭良心说她对她唯一的女儿秦贞贞也不错,但要把所有的身家全给了女儿当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