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燕月生来说,这是一个漫长的吻,然而其实也只有一瞬。李秋庭点到即止,如果忽略掉这个行为的冒犯,他甚至算得上是彬彬有礼。随后李秋庭抽回手,用拇指擦净嘴角染上的口脂,掀开纱帐走出房去。
在他迈出房间的一瞬间,憋红了脸的燕月生猛然睁眼,连滚带爬自窗口腾云离去。
司命星君很惊慌。
她从前帮助神君神女渡劫,时常需要化身成人和劫中男女产生感情纠葛,不是完全无法忍耐亲密接触。但燕月生只能自己主动,不能容忍别人来碰她,不然她的双标性洁癖便会立即发作。然而眼下洁癖倒还在其次。她真正惊慌的是,在接吻的那一瞬,燕月生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全身血液流速加快,心中如雷轰电掣,仿佛千年未开花的铁树在春雨中萌芽。这和她从前勾引转世神君的感觉半点不同,陌生到让燕月生觉得危险。
……她动心了,对一个她亲手养大的孩子?
破军刚踏进天府宫,便见燕月生抱着膝盖靠在桃树下,乌黑檀发没有用红绳系好,长长披散到地上。桃叶狭长,树荫浓郁,在司命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燕月生察觉到他的气息,头也不抬:“你怎么来了?”
“司禄传音来,说你好像在下界受了很大的刺激,没梳妆就慌慌张张跑回来,还把自己关在院子里,问我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破军半跪在司命身前,安抚地揉了揉燕月生的脑袋,“所以我来看看你。”
燕月生下半张脸埋在胳膊肘里,露出一双茫然的眼睛:“……是错觉。”
“错觉?”
“我好像产生了爱一个人的错觉。”燕月生重新把脸埋进胳膊里,“但只是错觉而已,我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破军手掌微微收拢,脸上却不动声色:“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你会觉得是错觉?”
“因为我没有开花。”燕月生声音含混地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破军听说过树妖的传统,传闻说他们在觉醒灵智后便不能开花,直到遇见命定之人。燕月生在察觉到她似乎对李秋庭动心后一路狂奔回延寿司,一进院便看见满树青翠的桃叶。桃树的叶片和花朵难以共存,眼下本体叶片茂盛,便知不是燕月生该开花的时候。
“幸好只是错觉,”燕月生自嘲地笑,“我却慌得像个没见识的愣头青一样。”
“他是谁?”破军又问一遍,“我认识吗?”
燕月生终于抬起头,看着破军的眼睛:“是青阳少君。”
是她从十岁照看到十七岁的少年李秋庭,是她受奎木狼所托保护的白帝之子,是她奉昊天之命必须要杀掉的青阳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