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时候不能报家仇,枉自担了谋逆虚名,我不甘心。”
燕月生并不愤怒。她历经这几月磨难,早就明白了一点:想让别人切身体会到她的痛苦,是千难万难的。所以她也不怪周采意将复仇说得轻描淡写,因为失去家人的当事人,是燕月生而非周采意。
“我尚未年满三十,按明夷宗的规矩无法收徒。何况郡主身份特殊,这件事怎么都应该先禀报宗主。”周采意犹豫片刻,还是提醒道,“郡主若能放弃仇怨,此事还有三分指望。若郡主执意修习明夷剑复仇,我师父怎么也不会答应。为一己之私刺杀君王,若被紫微星气运反噬……”
“必会堕魔?”燕月生接口道。
“你竟然知道?”
“知道又如何?已经决定要做的事,不管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总是要做到的。”
值日星君在旁边听这孩子将弑君之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顿时毛发直竖。他隐隐觉得这语气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燕月生年方十六,到底太过稚嫩,能看出当初白衣神女的一点模糊轮廓,周身气质却与昔年天府宫主人相去甚远。周登和南斗六星的交情都算不上深厚,连他们本名都不太清楚,自然没往被贬下凡的司命身上联想。
但这不妨碍他暗暗记下燕月生的姓名模样,准备回天庭的时候立即禀报天帝。
正月二十,明夷宗发生了两件大事。头一件,宗门来了一位贵客,却在明夷宗内被人暗杀。若不是大师姐周采意及时赶到,客人怕是性命难保。明夷上下虽不知燕月生什么来历,那刺客又是何许人也,却齐齐为客人在宗内被刺杀一事感到极为愤怒。个个挖地三尺,誓要将那敢挑衅明夷宗威名的刺客抓出来打一顿。
第二件事,宣布闭死关的二长老丁义山竟然出关了。
燕月生前一夜睡得晚,第二天起得略迟。刚一出门,便被屠汝陵扑过来抱住。女童力气不小,燕月生只觉下半身挂了个重物,几至寸步难行。
“为什么要换房间?”屠汝陵小声问,“都没有告诉阿陵,阿陵还以为姐姐已经走了。”
“昨晚碰到刺客,我一个人睡不安稳,想和周姑娘凑个伴。”燕月生一根手指戳在屠汝陵脑袋上,将她从身边戳开,“有话好好说,别拉拉扯扯的。”
“那姐姐怎么不来和我睡?”
“我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在我身边,阿陵是觉得,你比周姑娘更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