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广闻不语,半晌点点头。颜令仪捂着脸颊,一时间泪如雨下。
“这么说,爹爹以前不愿给我和师兄看秋庭谱,也是为了……”
“我一开始还不能确定,只是心存疑虑,所以叫你师兄去寻访抱朴子葛洪求取续命金丹。”颜广闻轻轻拍打颜令仪的手背,安抚女儿的情绪,“恰恰在你师兄回来之前,我确定了一件事。”
他的妻子吕娴,死因并不只是难产。
吕娴生前棋艺了得,时常缠着颜广闻,叫丈夫把秋庭谱拿出来给她参详。颜广闻只是不允。碰壁的次数多了,吕娴也不再提这话。后来吕娴因为难产去世,颜广闻颇为后悔,将秋庭谱抄录一份供在妻子灵前,以弥补他昔日的过错。
“事实上,你娘早就偷偷将秋庭谱复制一份在手。她的天赋比我更高,自然也更能触及到秋庭谱的本质,以致体虚多病,生产那日又耗费了太多气血,血崩而亡。”颜广闻喟叹,“我自诩洞察世情,自己竟被枕边人摆了一道,到底意难平。”
颜令仪面色惨白:“照这么说,即便是秋庭谱的抄本,也能杀人于无形?”
颜广闻点点头。
“那师兄怎么办?”颜令仪叫出声,“爹,你明知道我将抄本给了师兄的!”
说着话,颜令仪就要站起身往外走。但颜广闻紧紧抓住她的手,攥得颜令仪有些发痛。
“放心吧,你师兄资质愚钝,没这么快就被秋庭谱伤到。现在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什么事?”颜令仪不解。
“去拿纸笔,我念你写。”颜广闻缓了一口气,“七日断肠散的解药,去拿药方跟燕月生换回秋庭原谱,这就是你要做的最重要的事。”
屋里声音低下去,以致宋阙难以分清。间或听到一两味药草,随后颜广闻又否定了:“我真是糊涂了,连个药方都能记错,你把这味药抹去吧。”
颜令仪记下七日断肠散的制药和解药之方,颜广闻又说:“将解药方再抄录一份,自己收好。把你之前写的这张解药方去给燕月生。记住,不要弄错了。”
颜令仪不解:“这不都一样吗?为何还要分前张后张。”
“爹老了,以后你就是颜家家主,药方自然该传给你。”颜广闻笑起来,“等你未来将药方传给你孩子,你要跟你孩子说,‘这张涂抹得乱七八脏的黄纸便是我颜家的传家宝’吗?”
颜令仪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她嗔怪道:“我才十九岁,怎么就孩子不孩子,家主不家主了?”
“十九岁不小了,已经可以议亲了。”颜广闻爱怜地抚摸着颜令仪的头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到你成亲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