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湖畔,黑衣青年一曲吹毕,尾音簌簌如风过竹林。站在他身后的燕月生终于出声。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少女踩过松软雪地,发出轻微“咯吱”声。越靠近对方,燕月生便越是警惕。她自出生以来,只遇过两次无法察觉到他人存在的情况。一次是在京城外月老祠中,一次是现在。月老祠中出手相救的或许是神祇,眼下吹笛的青年可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黑衣青年听到询问,终于转过了头。他生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明明面无表情,不喜不怒,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压迫感,美得仿佛将出未出的刀锋。
燕月生在看清对方面容的一瞬间,瞳孔骤然放大,如雷轰电掣。她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极喜悦的感情和极厌恶的直觉交织在一处,以致燕月生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只觉心中酸苦难言,几至潸然下泪。模糊不清的画面从深埋记忆中挣扎而出,尚未长成的少年沉默寡言,倚在窗边看月亮,似是在想心事。室内没有点灯,他仿佛披了满身月光。
少年忽然转头,向燕月生伸出小指。
“何谓信?不失人,亦不失言。”
“燕月生,你不要失信。”
破碎的记忆如浮光掠影,在水面转瞬即逝。燕月生恍然回到现实,大为惊骇,噔噔后退两步。青年站在坡下湖边,燕月生迎上他专注的视线,却半点无法产生“我在被看着”的实感。
上位者的眼神。燕月生想。她对这种气派很熟悉,一眼看出玄衣青年是和姜佚君一般久居高位的人,恰恰也是她最厌恶的那一类人。
但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很亲切,无法产生警觉?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燕月生声音干涩,以致她几乎无法分辨出方才问话的人正是她自己。
黑衣青年忽然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恍若春风化雨,一瞬间便化去了他眉眼间的锋锐戾气。
“姑娘平日里都是这么和人搭讪的吗?”
燕月生皱眉,不喜欢对方这种答非所问的做派,转身便要走。
“丁姑娘!丁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