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烟燃尽了,阮柏宸姿势未改,半晌后闭上眼睛。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讲不出一个字来。
慕伊诺的话不尽然,眼下,阮柏宸需要时间思考,他们也需要时间沟通。他可以任由小少爷无理取闹,胡作非为,要什么给什么,付出全部也无所谓,但阮柏宸从没想过要掺和进他的人生,慕伊诺太年轻了,遇到的人太少了,他的未来根本还没开始。
阮柏宸身无长物,没什么能帮到慕伊诺的地方,至少,别让他选错了路。
回身卷起床上的被子,刚想发话,慕伊诺道:“演出之前你答应过我,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跟我疏远,还作数吗?”
阮柏宸一愣,原来自己早就被这位少爷吃得死死的。
慕伊诺说:“如果有个人必须得去睡沙发,那也是我。”
头痛欲裂,阮柏宸认命地把被子扔回床铺,扬手指指门口:“去刷牙吧。”
几分钟后,卷成圆筒的慕伊诺贴着床沿儿合上眼睑,没再多置一词。今晚讲的话是往常四五倍的量,他害怕自己言多必失,尽管他早已预料到阮柏宸的反应,但还好,对方的纵容还在继续。
阮柏宸双手背在脑后,面对着天花板毫无睡意,即使躺平也没办法安下心来。等慕伊诺睡熟后,他掀开被角穿上拖鞋,揣着烟包和打火机走向客厅。
视野变得模糊,眼前烟雾弥漫,阮柏宸坐进沙发,咬着烟尾望向墙壁上挂着的摄影作品,用胶带拼凑粘合的痕迹依旧清晰分明。
自己的人生原本该是怎样的?阮柏宸涣散视线,想,言简意赅地用四个字总结,大概是“混吃等死”吧。浑浑噩噩地将日子熬完,有多少存款都没关系,老了病了孤独地离开,悄无声息地来,毫无负担地走,了无牵挂。
他习惯了这种状态,没想过要去改变,若是幸运的话,找个年纪相仿的人共度余生,一起为一日三餐忙碌,不必经历大动干戈的悲和喜,脾气相投,互相看得顺眼就好。
慕伊诺。阮柏宸在心里念了一遍少年的名字。
误打误撞闯进他世界的男孩,留在身边一待就是两个月,仔细回想与慕伊诺相处的每一幕,阮柏宸舒展眉目,不可否认,他这一生鲜少有这么开心和轻松的时候。
可是,不行。
知春街的灯火仍未熄灭,雪地上反着暖黄色的光,细碎如繁星。阮柏宸立在窗边,端抱胳膊远望视野所及的每一处角落,他是与这里完全契合的人,卑微、渺小、无根无系,即便穷尽所有的力气,也未必能脱离现状,活得体面光鲜。
慕伊诺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呢?阮柏宸百思不解,长相、工作、家境样样平庸,哪里值得这位少爷托付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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