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客人送走,脚踝搭上桌沿儿,阮柏宸斜靠着椅背,从抽屉里扒拉出小半袋芥末味的薄脆饼干,就着半罐喝剩的凉茶吃下肚,心算着,两天赚了五十块,生意少得可怜,别说房租,温饱都要够呛了。
陡然而起的一阵烦躁,夹烟的那只手垂向地面,脑袋朝后一仰,阮柏宸对着天花板长叹口气,这日子还过个什么劲呢?
盯着一处虚空久了,思绪控制不住地游蹿,脑中渐渐浮现出少年那双干净透澈的蓝眼睛,阮柏宸总觉得这半天跟做梦似的,发生得太不真实。
那个少年出现在知春街,就像一颗宝石掉落进泥沙,阮柏宸碾灭烟头,想,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到家了。
“怎么发音来着?”指尖玩转着打火机,阮柏宸自言自语道,“‘Iknow’是吧。”
“Eno。”阮柏宸轻声念着,不自觉笑了笑,“有意思,喜欢香水的小少爷。”
暮色渐深,补完觉的阮柏宸站起来活动腰板,打了个哈欠结束一天的工作,准备关店返家。埋进吵杂的十字路口,脱离人群走回知春街上,推开breeze酒吧的门,坐在固定的座位里,尝腻了樱桃白兰地,阮柏宸要来一杯冰酒,无聊地欣赏着钟恺的演出。
贺启延把山楂糕放到他眼前,讨好地卖着安利:“宸哥,快听听钟恺的新歌,怎么样?”
阮柏宸咬下一口酸的,牙根都在打颤,他中肯地说:“我不懂音乐,就别瞎评价了。”
“哦。”贺启延象征性地做完铺垫,玩趣地拱高眉毛,进入正题道,“看上你的咖啡师今天又来了,多亏了你,人在我这儿办了张会员卡,直接充值一千。”
阮柏宸揶揄地说:“贺老板果然见钱眼开,一千块就能让你出卖兄弟。”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嘛。”贺启延“恨铁不成钢”道,“人各方面确实都很不错,不交往,认识一下总可以吧?”
耳边响起稀寥的掌声,钟恺抱着吉他鞠躬下台,换上来一名萨克斯手。音乐风格从轻摇滚转变为蓝调爵士,把乐器交给贺启延保管,钟恺与阮柏宸勾肩搭背,听这两人吵了会儿嘴,摇晃着酒杯说:“宸哥,你心真的好狠哦。”
阮柏宸满脑袋问号:“讲人话。”
“对待追求者,矜持点倒也没错。”钟恺就着贺启延的手吃了颗樱桃,甜得他一缩肩膀,“可人家小帅哥做错什么了,你怎么忍心让他跟你屋外罚站那么久?”
阮柏宸僵住面色,下意识道:“你说什么?”
“昨晚我跟乐队其他人通宵打麻将来着,一觉睡到下午才醒。”钟恺住阮柏宸对门,房间号201,他喟叹道,“一出门就撞见那男孩儿站在你家门口,背着包低着脑袋,模样怪可怜的,问他话不回答,让他去酒吧等你也不理会,搞得我非常没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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