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见苏妙真低头扭着衣角不说话,也不好再惹她伤心的,傅夫人暗叹口气,给婆子使了个眼色,让婆子出去传话。这便又拉着许凝秋问起近况。苏妙真起先疑惑不解,觉着许凝秋就嫁在京城,傅夫人如何竟不知道许凝秋的情况。
听着听着方明白过来:原来张府治家严谨,女子轻易不能出二门,许凝秋自打嫁人后竟是绝少出来走动,除非是逢年过节,今日中元节还是傅绛仙提前两个月就千请万请,又有许凝秋夫君在旁帮腔,这方出来一回。
“凝秋,那按这意思,你夫君待你可是极好的,都替你把张元辅说动了,我记着张元辅可是个极为固执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还有些迂腐呢……”
苏妙真透过竹帘,看了眼门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与远远而来的出巡城隍像,扭头看向许凝秋笑道:“我就说呢,凝秋你分明是个孩子性儿,哪里肯日日窝在家里还不烦的……可见你神色间也没一点儿不满郁闷,就猜着定然是有极顺心的地方。”
中元节俗多如清明仪,京城百姓倾城而动,往四郊祭扫游玩,一早都城西面的城隍庙亦然抬出城隍老爷巡街,傅夫人适才去安排坟丁烧纸奠酒,门楼二层便只有苏妙真傅绛仙许凝秋三个坐着看热闹。
傅绛仙也笑:“可不是么,她呀,虽是出不了门,但相公又体贴又能干,若再愁眉苦脸哪里说得过去?”
许凝秋涨红了脸,瞪了眼傅绛仙:“老打趣我作甚!绛仙,你跟钱翰林不也蜜里调油一般,谁能想得到钱翰林居然有个耳根子软的毛病……现下京中谁不知道钱翰林一下朝就往家里跑,再不出去应酬,都说你傅姑娘是河东狮……”
又叹气道:“再说,我不顺心的地方也多了去了,我爹爹跟公公政见不一,两人这半年见面就冷脸,前些日子为了那什么鞑靼,还在家里当着小辈的面儿吵了起来……”
傅绛仙哼了一声,道:“我也听我爹讲了,他还私下骂你公公是,是顶顶烦人的文官老顽固,就知道让将士们去打仗送死。我爹还说什么,如今还有别的什么大患未除,哪有那么多银子去支撑九边军务……”
苏妙真听到此处,不由一愣,转脸问了两句,方知诸如此番鞑靼封贡互市之事,许大学士与张元辅便有分歧之处。
张元辅认为鞑靼终究乃是异族,决不能封贡鞑靼与之互市。许大学士则认为可暂用怀柔之策,以和备战。
苏妙真早间听得苏问弦提了不少,就知道对于封贡一事,朝廷议论纷纷,大臣言官看法极为不一,但也没料着许文两家姻亲,居然也会有如此严重的分歧,而张松年居然如此抵触封贡互市,心下未免忧虑。
她自是觉着封贡可行。如今倭患未除,既有上天赐予的绝佳时机能暂缓九边情形,就合该好好利用,以封贡互市换来的太平之日,让九边军民得以休养生息。
可偏偏张松年才是元辅,他的意见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