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研究明清史时虽然侧重点不在盐政上,但因着军制、赋税等事与盐政牵连,她也略知一二,且这“略知一二”比这辈子的某些盐道官还要强出许多——毕竟那是个知识大爆炸的年代,普通人获取信息与知识比这这时候要容易太多。
苏妙真怅惘地回忆了一番前世的种种好处,因瞧见苏问弦正出神看她,便忙真心实意地谦虚道:“可别夸我了,我这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随着苏问弦一同进舱的敖力并没听明白这“巨人”一句话,抬眼微微去看,见得苏问弦也略略皱眉,似有不解。
苏妙真被舱内的侍书等婢女,还有敖力苏安等人都用膜拜的目光瞅着,也有几分难以抑制的自得,待要显摆一二,又怕漏了重生而来的底儿,略一思索,她记起顾长清的某些话,就仍是谦辞道:“不该归功给我,其实哥哥你该谢谢夫君他——”
因见众人都是一愣,苏妙真笑道:“夫君他领着我去钞关上和苏州城里逛了好多趟呢!他不但带我见识了钞关是怎么运作收船料税的,账簿是怎么计的,衙门巡役是怎么巡检的……他还告诉我关于这运河商船上的种种事宜。”
“我就是从他那儿晓得了,商船北上呢,运的都是苏松湖杭等地的绸缎丝纱等物,再要么就是扬州的盐……商船南下呢,要么卖山东的豆货,河南的小麦,再就是棉花花生还有高丽的……”
苏妙真卖了卖关子,见苏问弦唇边笑意消失了几分。怕他没了兴趣,自己显摆不成,忙趁热打铁道:“所以我一瞧见那些商船上堆了大豆花生,又看他们船头方向居然是要北上,就知道不对劲了——只有从北往南卖豆货小麦萝卜的,哪有从南往北卖的?
“他们可是无利不起早的商人——这么千里迢迢地去卖北地早就有、甚至还更好的东西——岂不别有蹊跷!”
“我这番推演是不是极有道理,天*衣无缝?”苏妙真扬起柳眉,得意地看向舱内众人。
侍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很是捧场地给苏妙真鼓了鼓掌,苏妙真志得意满,又要她去端了杯茶过来润喉。
苏问弦道:“原来是景明给你的启发,他的确是个务实的循吏……”
苏妙真因见他面上虽无甚笑意,言语里却颇为推许顾长清,也有几分喜悦,忙笑道:“所以哥哥,你该谢谢夫君。哥哥,我跟你说,夫君他真的不是普通人,他不但学问渊博,人务实肯干,他对我还特别宽容——他正月里可带我在苏州城转了□□次呢,灯市夜夜不落,还带我去走百病,放花灯了——比你带我出门的次数都多。”
“往常娘总说我心不定,以后会被夫君嫌弃不收心,但夫君他半点儿不在乎,所以我一直在想,我嫁他真的是嫁对了。你当初为那件事骂我,可一点儿道理也没有……”
苏妙真这一长篇大论的本意是想让苏问弦反省反省他当年的错误,但说着说着,她自个儿心里莫名就有几分悸动:顾长清平时不声不响地,对她也不甚亲近,但现在想起来,他待她着实是万里挑一的好了。
苏问弦都不肯让她这个妹妹抛头露面到处乱逛,顾长清却不介意自己娘子总想出门玩耍,甚至还主动提供便利,这也罢了,单说他肯让她随时回娘家,这世上的男人又有几个能做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