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他道:“晓飞阁的座位千金难求,当日你我在那处相遇,愚兄便知你出身便不富贵,家中也定然殷实……那么,便不会为蝇头小利所惑,自然不会为人收买。且小兄弟你心地良善,见愚兄为题目所难,便立时伸出援手。更不挟恩图报,反而生怕与愚兄有什么牵扯一般,立时就走了。小兄弟,不说愚兄现下别无选择,便是有,你这样的人,也是上上之选。”
他笑道:“且论起来,我还怕小兄弟你信不过我。”
他从腰间解下一刻金牙牌,递来。
苏妙真愕然。瞧了一眼,乃户部通行牙牌,上有持牌者的姓名职务。
“愚兄并也不姓朱,而是姓顾,名为长清。”
苏妙真刚抬起手,听得他后面这句,便惊得眉毛一跳,错手摔了那牙牌。
只听“啪”的一声,那牙牌坠落到地上,幸而没碎。苏妙真蓦地收手,问:“你也叫顾长清?那为何当日晓飞阁,那位王老先生称呼你为朱公子?”
顾长清听到苏妙真说了个“也”字,正纳罕他的名字是否真个烂大街,一听苏妙真问,便笑道:“家母姓朱,愚兄在外行走不便时,便化名为‘朱景明’。”
却也有理。
苏妙真点点头,又追问不止:“那么,可是高中榜眼的那位顾公子?”
顾长清弯腰拾起牙牌:“愚兄不敢托大,侥幸而已。”
苏妙真弯唇一笑:“顾公子的那几篇程文做得极好,四书论和五经题自不消说,策论里的‘河工漕务’一篇,立论是并重河槽,可知顾兄眼界开阔,心系百姓。”
顾长清听这苗真小兄弟嗓子虽仍沉哑粗砺,但柔软下来,居然多几分动听。
这小兄弟提起那篇策论时语气里满是赞赏。顾长清怔忪一瞬,当日曾有师长说他多半是那篇漕河策论让主考官们以为尚有不妥才未能连中三元,虽顾长清不在乎虚名,也觉遗憾。此刻心内竟有些忽逢知己的欣悦,他道:“贤弟谬赞。”
“顾兄过谦了。”苏妙真摇摇头,凝神把这顾长清再仔仔细细地看上一遍。
一连两次见到此人,她都避之不及,从没细细打量,此刻见这人眉目俊朗,宽肩高大,恰是个玉树临风的人物。又不似寻常儒生畏缩迂腐,胸襟宽广,举手投足之中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磊落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