妯娌们拈酸吃醋,话语里阴阳怪气的,就差说郦甄与迟盈迟越一表三千里,半点挨不着,非要舔着脸往上凑。
这话郦甄自然能听出来,她只觉得胸口一阵恶气,却只能忍下了。
她笑起来:“我倒是没想过非要得一对龙凤胎,左右无论男女我都是欢喜的,只要教导的好,前程总归是不差的。”
这话落在一群妯娌们耳朵里,只觉得郦甄是故意炫耀起她孩子日后的前程。
顿时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啊,沈府在这处京中也算是权贵之家,可人脉便只有那么些,僧多肉少,分到她们孩子头上的还能有几分?
几位夫人面色难看,正想说着什么,便见郦甄忽的面容苍白,深蹙起眉头。
“六嫂?”
“少夫人?!”
郦甄还算是镇定,纵然她疼的浑身发抖,却还是强撑着吩咐身边的侍女:“快、快去叫太医来,我恐怕是要生了......
沈府众人顿时人仰马翻,便是连那些阴阳怪气的妯娌也不敢再待下去,毕竟她们心里有都有数,自己方才一群人说的话,便是寻常人都能气的半死,更遑论是本就胎气不稳的郦甄?
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她们岂不是一个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连忙借口有事,纷纷回了院子。
不一会儿,在官署守值的沈豫骑马回来,他是文官,本不善骑马,如今这日却策马跑出雷霆之速,大冬日里一身衣裳湿了一半。
沈豫匆匆问来给他牵马的仆从:“少夫人如何?”
“六郎总算回来了,少夫人晌午时分便做动起来,如今还不见有消息......”
沈豫一张俊脸急的通红,提着袍衫往后院跑去。
后院也是兵荒马乱,双胎生起来到底是磨人,郦甄整整生了半日也不见胎儿下来。
后足足折腾了一夜,等到天蒙蒙亮,公鸡打了鸣,才将一对孩儿平安生下来。
迟盈醒来时便得来了这个好消息。
她才睡醒,穿着柔软的单衣,垂落着一头乌黑的头发,从帐幔中探出头来,怀着敬仰的心情听着她无所不能的表姐生孩子的经历。
听完,她不禁惊奇道:“是一对姑娘?”
这反倒是叫她新奇了,她与迟越便是龙凤胎,她一直自然而然的以为表姐也会是一对龙凤胎。
不过两个小娘子也好啊,迟盈也是由衷的高兴。
那来传喜话的宫人说:“沈少夫人叫特意吩咐奴婢先来给娘娘报喜呢。少夫人说娘娘自小喜欢孩子,定然要叫你先知道。”
迟盈听得心酸的厉害,表姐如今还惦记着她呢。她眼巴巴的问说:“孩子你可瞧见了?生的什么样子?”
宫人皆是挑着好听的话说,本来新生的孩子是不见外人的,可他是宫里随着太医一道派过去的,自然有几分薄面。
“两位小娘子个头都不小,沈少夫人足足生了一夜,各个都粉白俊俏,哭声大得很,瞧着便是健康聪慧的。”
迟盈听完,心满意足的要找人倾诉自己的喜悦,却也只能找到她枕边枕着手臂,双眸微阖的天子。
这些时日萧寰熬过了初登基时的兵荒马乱,政事的堆积如山,他上位后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将他早看不惯的规矩统统改了。
或许有人便是天生的天子。
新帝重设两个司,一个用作地方督查,上奏,另一个便是朝廷督查,检举。
如此朝政上奏快了许多,再无曾经那些繁冗的规矩禁令,朝臣的效率更是高了。
几月下来,萧寰再处理朝政已是清闲了许多。
他本就不是个勤勉的皇帝,还是太子时便不喜上朝,如今当了皇帝也是如此。
大冬日里,有软和的迟娘子在被窝里搂着他,他还如何能早起?
当今圣上便将上朝改成了隔日一次。
反正每日坐朝这规矩也是那位被头疾折磨睡不着觉的太上皇设立出来的。
秉承着他睡不着,大家都别想睡着的心思,萧渊有事无事便各种大朝会,小朝会,午会,将官员的闲暇时间压榨的干干净净。
如今恢复起旧制,除了背地里天子被骂两句昏庸以外,倒是众人都欢喜不已。
毕竟再勤政的御史,也想在冬日里多睡会儿。
是以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睡不着觉的老御史装模作样于朝中讽刺了天子两句,天子还没听见便被其他官员用仇恨的眼神盯的后背发凉,再无下文。
此刻的萧寰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眼皮阖起来好像闭上了,迟盈轻轻地凑过去见他眼皮眯着一条缝儿,那人正含笑看着她呢!
迟盈同他做久了夫妻才知,萧寰表面衣冠齐整,一丝不苟,私下却颇为无所顾忌,不喜蓄须束发。
比如这会儿,他一头乌发披散在枕上,发丝又黑又亮,瞧着发量比迟盈的都多了好些。
眉眼深邃风流,面容丰神俊朗,嘴角勾着一道极浅的弧度,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
不像那高坐明堂之上杀伐果断的帝王,倒像是锦绣堆里养大,风流潇洒的世家公子。
从迟盈的这个角度看他,总觉得他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仿佛什么都了然于心,却什么都不开口的样子。
迟盈却不想那般多,她眼睛亮晶晶的,左右无人倾听她的话,她只能朝天子诉说心中喜悦:“陛下可听见了?表姐生了呢。”
萧寰漫不经心地应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