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纵然心急如焚,迟盈却也只能忍耐着。
心想左右不过再等等。
如今自己这边还没梳妆,等梳洗穿戴完,算算时辰也差不多。
索性她便慢悠悠爬起来,任由着宫人服侍她梳洗。
外头烈烈火光,愈是到了夏日的尾巴,那太阳愈发烈烈的犹如火光挂在天上。
迟盈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心不在焉的用了膳食仍是不见人来。
往常她并非急躁性子,许是因为这处高堂明亮的明德殿给她的记忆不好,瞧着阴森冰冷,她不想等下去。
女官见她在殿内急上火了的模样,不禁道:“不如给娘娘招个鸾轿来,往御花园去?那处好不热闹,天热便都叫人多撑些伞扇。”
迟盈近来颇有些神魂不定,心绪不宁。除了身子不适,恐怕便也是忧虑过重。
左右干等着也着急,闻言便也应下了。
如今新帝即位,圣上如今变成了太上皇,圣上后宫那些嫔妃便也该做了太妃。
若是往年,先帝大行离去,太妃们没有子嗣或许殉葬,运到好些的也是前往寺庙中出家为尼。
那些有子嗣傍身的晚年倒是无忧,统一迁往西边宫殿,金华殿之后的偌大宫殿群居住,统一尊称为太贵嫔,太贵妃。
逢年过节也可得到特殊的赏赐可出宫与宫外的儿女享天伦之乐。
只不过如今太上皇尚在世,一切便有几分难办。
新帝登基,事情繁多,也没有功夫先处置后宫嫔妃,便统一由着她们原先的宫殿居住。
身为宫廷里唯二的男人,萧寰入住了紫宸殿,倒是离后宫远的很,没什么男女大妨的烦恼。
可这位于后宫之中的御花园便不这般了。
迟盈乘着轿去到时,便有两三个宫妃凑成一堆在御花园里逗弄猫儿玩。
迟盈自打养了猫儿,便成了个猫奴,听见猫儿的声儿,眼睛便直了。纤纤玉手掀了金丝帘,眉眼含笑的朝着猫儿叫声看去。
却见是荣昭仪怀里抱着的猫儿。
还不等迟盈落轿,三名宫妃便上前来问安。
“好些时日没见娘娘,娘娘竟然生的愈发的好了!”
另一位宫妆丽人拿着帕子掩嘴笑道:“瞧瞧柳贵人那张嘴!见了美人儿也不会说别的,只会说这一句,叫妾说啊,娘娘身段倒是与先前一般无二,只是如今瞧着面上多了气色,瞧着光采照人呢。”
迟盈听着,不知为何耳根子悄悄红了。
荣昭仪一直沉默着不搭话,倒是另两位迟盈不认识的妃嫔一直说着,二人不见半点停歇,只将迟盈夸成了世间罕见,天仙似的人儿。
那架势叫迟盈险些以为自己是她们的祖宗。
最初她嫁入东宫,入这所皇宫之时,可没这等的待遇。
那时贵妃统率六宫,在后宫地位说一不二,徐贵妃纵然不敢明着与她不对付,可本来她们生来便已经是敌人,自然不可能和平共处。
如此,这群以徐贵妃马首是瞻的太妃们便都明哲保身,不与迟盈说上两句。
落得个迟盈如今也与她们没有半点交情,连人脸都认不清。
如今太子做了新皇,秦王一系早已成了过往云烟,徐贵妃虽未曾因儿子的罪名没处死,如今却也早早失势,不知如今在哪处犄角旮旯里待着。
迟盈知道一群人如今如此恭维着她,可不是因为她有多贵重的身份,无非是这群深宫女子害怕新皇不念旧情,二来也是想与她打好关系为未来谋一个退路。
都是可怜人罢了。
迟盈从未被如此热情对待过,是以她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本就不是个热情能聊得来性子,相反迟盈还格外怕人多的地方。
这也是迟盈为何如此害怕宫廷,甚至有些不愿与太子交心总盼着能离得远远的原因。
原先她是太子妃时,便知晓太子日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妃子。
日后必然还会纳侧妃良娣排得上名号的太子妃嫔数十乃至上百人。
东宫便是如此,更遑论是后宫?
那会有足足上千的妃嫔与她争夺一个丈夫。
迟盈没别的想法,自从嫁给太子便更从没抱着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她只要不喜欢太子或许便能做到不妒忌,不失分寸,不会失望。
可......渐渐的迟盈长大了也成熟了,她清楚一切都不能如自己所向往的那般前进,她不知能不能在这幽暗能腐蚀人的深宫里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心。
亦或者,她能否在这群女人中活下去么?
一群女人便是这般虚情假意的说了会儿话,倒是荣昭仪怀中的猫儿受到一众女眷的格外怜惜。
原先宫里十分得帝王宠爱的荣昭仪,几月不见便没了那副倨傲蛮横,处处奢华美艳的宠妃之态。反倒是眉眼冷清,穿着也素净了许多,盘着偏髻,连几根簪子都懒得簪。
瞧着面上的锐利倒是少了许多,别具一番温和的模样。
也是,宠着她的皇帝如今成了太上皇,久不露面,她打扮的再好看给谁看去?
人约莫都是这般,对着人不敢给的感情通通都给猫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