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邃,萧渊对着火烛静坐许久。
他一双眼眸深邃,瞧着人时不怒自威,静默许久忽的问起太子近日行踪来。
侍立在一旁的内侍低头敛眉道:“白日依稀听闻太子卫率又往崇善寺去了一趟,还问了许多山下臣民,想必是离寻到太子妃不远了。”
萧渊瞧着面前的茶杯热气氤氲,凤眸微微眯起。
那日他得知太子动作,派人往迟氏处赐去金酒白绫,也只是试探一二罢了。
谁知一试才知,自己这本以为固若金汤的周身禁卫竟被东宫安插了如此多眼线。
迟太子妃是迟清石的女儿,便是日后废了她叫其出家,留她一条命远送他乡亦或者过些年将其赐婚给旁人。
彻底了断了太子的念想。
萧渊赐死太子妃的心思并不深,又或许,自始至终都是试探而已。
可迟氏人呢?
火里连一具女子尸骸都没,她若是没死又该在何处......
萧渊原先觉得是太子早早将其救了下来,担忧他再对付她,是以将其带回了身边却藏着。
可如今,足足快两个月功夫,他便亲眼见这儿子发了疯般的模样。
萧渊深觉其中自己漏了其中至关重要都一环,他眯起眼睛思索了一圈,愈发头疼起来。
“宁王在何处?”
青衣內侍静静的低眉敛目:“回陛下的话,宁王前日来问安,您叫他日后无事不用前来......”
萧渊已经思索不清方才似乎有了思路的事,金吾卫却在此时一路疾走,入了殿内行礼。
“陛下,昌平,元襄二地有兵动,另昨夜北衙大将军府上有东宫虞候出入,前后三次,密谈直至深夜......”
金吾卫收集到的许多消息,一桩桩事关太子,事关邺城兵动之事。
他更不敢多言,唯恐一句便涉及到了诬陷。
只能将密报递给皇帝。
密报冗长一叠,萧渊忍着头痛欲裂将其看完。
他强撑着身子,面色青白将折子重重丢往一旁。
萧渊心里压抑着一股怒火。
他为帝王,万人之上如此些年,倒是有不少宠臣,心腹,可若说他最信任之人,自始至终都只有随国公一人。
那是自小玩到大的交情,且迟清石更是一个忠心不二甚至有些迂的主。
思来想去,调走迟清石是他走的最错的一步棋。
他早早听闻迟清石家有个病弱嫁不出去的女儿,便自以为替心腹解决了一桩烦心事,也替皇朝解决了多年世家把持的后顾之忧。
给了迟家太子妃之位,不盼着随国公能感恩戴德,却也知晓随国公为人聪明,自是知晓日后想要他家闺女立住,他家随国公府接着荣华富贵,便得一辈子替自己做事下去。
谁曾想后续,反倒是生性多疑的他总总夜不能寐,担忧迟清石与他的女婿太子真成了一个阵营。
虽知这二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便是有这个心也做不得,可怀疑的种子一经埋下,便再也拔除不掉。
后便是他下的最错的一步棋,将心腹调离京城,将另一人送上了北衙大将军的位置。
谁成想竟是养虎为患,将自己心腹送走,送了个真正都太子心腹上去!
如今他左右受制,否则他必要叫这个逆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渊回过神来,压抑着怒火,与周边人骂道:“这个太子装了这么些年,终究是坐不住了,如此迫不及待想要朕这个皇位!与朕兵戎相见,什么迟氏都是借口!他就是想反了他老子!”
什么为了女人,千里迢迢赶回京城,皆是借口。
就是无诏返京,连同几州军事意同谋反,将兵马都调动到他眼皮子底下了!
殿外内监匆忙小跑着入殿,“陛、陛下,太子过来了......”
萧渊脸沉了下来,见远处灯火摇晃,一群侍卫大气不敢喘一声。
那被火烧伤,据说伤的万分严重,以至于长久无法出府的好儿子,如今正孤身一人立在寝殿之外。
太子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于阶下一步步缓缓迈上玉龙阶。
他面容冷凝,却还记得规矩的朝着皇帝行礼,“父皇,请你重下令,封了沿路十三州的官路——”
皇帝听罢简直怒不可遏,他为帝二十余载,何曾有人敢以这种命令都口吻与自己说话?
偏偏自己如今暂时还奈何不了他!
“你怎么入宫来了?没朕都旨意,你就好好待在你的太子府!其他事朕自有打算。”
太子不退反倒是一步步往殿内走入,左右皇帝下不下令也无所谓,大不了派自己的人手去便是了。
他语调轻沉,甚至带着几分无措,像是自言自语道:“儿臣的太子妃如何也找不到了,真是奇怪,明明什么地方都查过了......”
说着他语调阴冷起来:“一定是在这京城里,陛下,你不会将她藏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