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盈这才含着眼泪小声“嗯”了声。
萧芳毓低头看着她,从她手中白皙的瓷碗中落在白皙的小姑娘身上。
他道:“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一步。你染了风寒,等会儿侍女过来,切记要泡足一个时辰药浴,再去好好睡上一觉。”
她慢吞吞的抬头看着守一,此刻什么都忘了,人在绝望孤独之下,她连礼节廉耻都不顾了。
她听到自己迫切的问他:“你能不能别走?我很害怕,你能不能多陪我一会儿......”
萧芳毓拒绝了她。
迟盈怔怔地看着他,一双清澈的眸中如今满是无措。
她咬着唇,有些无力和悲哀:“你嫌弃我是吗?”
萧芳毓淡淡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发髻。
“阿盈,你现在心绪不定,你需要的是安静,等你静下来是不是还想问我这个问题。”
迟盈听的怔怔的,门外敲门声一想起便吓得她一个激灵,恨不得躲起来。
“殿下,水备好了。”是一道女声,倒是叫迟盈紧绷的神色缓和下来。
萧芳毓瞧她如此胆战心惊的模样心间十分难受,安慰她道:“是送水的来了,你先休息。”
他还有要事要去办。
迟盈纵使在他王府别院之中,也安定不得几日,京中因太子的事儿近来闹腾的厉害,可那日一把火烧不干净证据,他要给她寻个能遮掩过去的身份。
.....
自春闱成绩甫一下来,那榜上未有孟宝骏的名字。
原本说好了的这回考不上便回老家去的话,孟宝骏自然也是不认的,家里有些余钱又只得他一个儿子,如何都该紧着他的学业来。
靠着随国公府在学堂附近安置了一间两进宅院,总不至于为了生计愁苦,孟家人便打算在京中再来个两载,等到下一回考试再言成败。
孟夫人住在隔壁主间,孟妙音便是在次间里。
也不知今夜缘何,一阵阵马蹄声没个停歇。
清晨孟夫人还在自言自语骂骂咧咧:“一晚便听到这街道四处都是马蹄声,不是宵禁了吗?怎么还能如此猖狂的跑马?闹得我一晚上未睡。果真是偏僻街坊!想你表舅家,那大的豪府,任凭外边敲锣打鼓,里头也听不见半分。唉,不过也是可惜,如今那处也是人去楼空......”
正说着,忽的叩门声响起。
这处府宅只有两进,有人登门扣门,便是她后院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孟妙音匆匆披了件衣裳,却听小丫鬟带着喜色回头:“姑娘,是宁王府的人来了,好几个侍卫和丫鬟呢。”
孟妙音一怔,往常都是她主动登门的,上回由于事急,她甚至还在宁王别庄留宿了一夜......
她回头去见孟夫人面上神色,只见孟夫人眼角眉梢都是压抑的欢喜,她推搡着孟妙音:“还愣着做什么?母亲还能阻止了你?”
孟妙音掩唇一笑:“王爷是龙血凤髓,自来与我最是分寸,早就说母亲别忧心了去,您还偏不信。”
说着,便仓促对着镜子描眉补妆起来。
孟夫人面色微沉,她如何是那般老鸨般的人物?将自己姑娘如此不知廉耻的往外推?
实在是这名声已经受损了,还有和可顾忌的去?原本还能靠着随国公府太子妃娘娘,如今这二处皆是靠不上了。
她们娘三个在这处京城想要立足,如今只能不要脸面的,期盼这个离了心的女儿能早日嫁入宁王府了。
可如今孟夫人也有些觉得奇怪。
若是宁王真想娶自己姑娘,哪怕是一顶小轿抬入府里,也好过于这般什么都没个下场的好。
大半年了,也不见得有一句准话,她倒是想叫女儿问问,可每次谈起这个,孟妙音总要沉着脸的。
久而久之,她便也自讨无趣,没闹的出格便也懒得管了。
孟妙音上了马车,直觉今日的马车赶得格外的快,叫她一连颠簸。
她往外叫缓了几次,也不见车夫放缓一些。
孟妙音心下便带起了几分愠怒,却也无法发出来,只得默默忍着,心里却想着这王爷是个好脾性从不计较的人,他手下却是一群酒囊饭袋,竟然不知尊卑的玩意儿。
日后定然要与王爷好生告上一状......
她的一切恼怒在见到宁王时,皆是全然散去。
萧芳毓立在窗前许久,眼看着外边的天色泛起一片阴霾。
这个时节,上京总是多雨。
他见孟妙音撑着青伞,袅袅走来,身姿婀娜。
姑娘约莫都是这般的,见到自己喜欢的郎君,总是不自觉的透露出一番娇柔娇憨。
孟妙音确实生的有几分像迟盈。
第一次他赶往藏书阁时,黑暗中辨别不清,见到她的面容心底误会了去,派人救下她后,二人远远说了些话。
说来也是他愚钝了,一连几次,他都从未有过怀疑。
二人许多年没见,更何况阿盈以往还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