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真发火时,他不会勃然大怒,也不会面红耳赤的训斥旁人。
他带着浅笑询问今夜守值之人为何不清扫干净雪地?
而后朝着侍从随意道:“全拖下去罚——”
迟盈原先以为只是少许责罚,最多罚俸禄罢了,却瞧见一圈侍从跪在地上,一个个大喊着饶命,妄图将头磕破了的模样。
便也知晓这所谓的罚只怕不是罚俸禄这般简单了。
迟盈惶恐难安,她嗫嚅半天,主动承认了错误:“不怪他们,是我方才想起了别的事,走路分了神......”
萧寰低笑了声,似乎等的便是这句。
“嗯?太子妃陪孤走路,还在想什么心事?”
还是......旁的什么人?
迟盈打了个寒颤,她几乎是在发抖的说道:“没、没什么心事,我只是有些冷。”
萧寰却不轻易饶了她,他攥起她的腕,将她扯得措不及防的往前两步,鼻尖都堪堪撞上了他的肩。
她仓皇的被迫抬头,萧寰摩挲着她的脸,冲着她耳畔低笑问起:“今日你与萧芳毓说的什么?”
如此和平的低笑,却叫迟盈冷到了骨子里。
她艰难呼吸几声,立刻憋出眼泪来。
迟盈雾眉拧起,无辜问道:“殿下在说什么?萧芳毓是谁?”
萧寰垂下眼帘,深幽的眸光仔细打量着她,深深望入迟盈的眼底,似乎是在通过她的眼睛检查她话里的真实性。
那双会说话的杏眸,如今含着一层迷惑人心的水光,叫萧寰恍惚的片刻。
迟盈被瞧着只感觉一切被他如此注视着,都会无所遁形,她骗不了他。
她立即垂下眸子藏起情绪,故作因为他这无来由的猜疑生气起来。
“萧芳毓是乐山公主还是宁王殿下?我今日便只与这两个姓萧的说了话,你既然是偷听了我说话,那还来问我?那你知不知道乐山公主说我.......”
阴郁从萧寰眉宇间消失,他唇畔缓缓勾起笑。
那股笼罩迟盈的可怖氛围一拥而散。
迟盈几乎落下了冷汗,她知晓太子放过了她。
他如同对待一个调皮的脾气坏极了的小妹妹,伸手摸了摸迟盈的发髻,慢悠悠将迟盈被风吹乱的鬓发挽到耳后。
“乐山欺负你?”
迟盈眨了眨眼,闷闷的没有吭声。
虽什么都没说,但却将被欺负后委屈的神态拿捏得恰到好处。
萧寰见她不说话也不生气,更没继续这个话题。
仿佛迟盈被公主欺负了就欺负了,是她无理取闹罢了。
今夜太子自然是留宿永宁殿了——
由于前段时日迟盈卧病,太子未曾留宿在此。
没了太子在身边盯着,自己的宫殿自然便是她最大,是以这段时日迟盈倒是没最先嫁入东宫的那几日那般诚惶诚恐。
每日都是睡够了才起床,太子早早上朝,又不来她殿里,少了一尊大佛,迟盈便好生安排了自己从随国公府带过来的丫鬟婆子,在永宁殿后殿开了个小厨。
说是小厨房,却占了整整三间屋,烹炸煎炒,什么菜都能做得。
留守在永宁殿的白竹曹妈妈一打听到迟盈回来了,便将温在后厨的菜统统端了出来。
却不想今日随着自家主儿而来的还有太子。
太子一入殿便见紫檀鎏金四仙桌上摆了热腾腾的菜肴。
他不由得眉头微皱。
迟盈却是已经落了座,她也懒得继续朝太子装模作样,早起便只吃了几口粥,后来晚膳在宫中更是没吃两口。
她早就饿的难受,端着白竹递过来的瓷碗自己盛了碗冰糖燕窝羹,小口小口吃了起来,吃了半碗,迟盈才觉自己眼睛没方才那般花了。
正好食不言寝不语,她也不想与太子说话。
约莫是迟盈那句萧芳毓是谁成功取悦到了他,太子如今的心情由阴转晴,万分不错。
他见迟盈吃的欢快,嘴里塞的圆鼓鼓的,不由得也起了几分兴致。
白竹会瞧人眼色,连忙拿着瓷碗盛了半碗燕窝羹奉给太子。
这是迟盈往常爱吃的,自然都是使劲儿的加足了糖,太子尝了一口,被齁甜的险些呛了起来,他便默不作声的将碗给搁下了。
众人瞧着心虚,唯恐没伺候好太子。
却见太子没怪罪她们,而是敲了敲桌面,催促起准备吃第二碗的迟盈。
“晚膳不宜用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