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未明白过来,便猛地被一股巨力压往了床榻之上,被人反向禁锢着腕子,巨大力道使她连反抗半点都不能。
迟盈觉得,她此刻就像是一只被拎着后颈随意扯起的病猫儿,男子自她身后将她压着死死抵在床板上,叫她动弹不得分毫。
“你在寻谁?”一道极其冰冷的男声,质问道。
手腕被男子攥得生疼,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她从来没这般疼过。
迟盈害怕的厉害,她吸吸鼻子眼里挤着泪,还知晓质问道:“你是谁......你又管我寻谁?反正不是寻你,快些放开我......”
身后男子眼角眉梢皆是寒意,看着迟盈犹如看着死人一般。
“你该死。”
竟敢背着他寻别的野男人。
迟盈气急败坏,奋力挣扎,却发现她二人力量悬殊太大,她的反抗简直就是在给他挠痒。
这男子手指修长如玉竹,明明文雅,却带着令人可怖的力道。
迟盈又怕又气,她苍白着脸,哭骂道:“你别抓着我!你放开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呵,如此浪蕊浮花,嫁人了还敢心有所属,活该千刀万剐了去!”
迟盈听他竟然如此辱骂自己!还说自己竟然已经成婚了?她何时成婚的?她怎地不知?
简直胡言乱语!
浪蕊浮花?这词语简直是对一个女子最大的侮辱。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性,更何况她一个清白的大姑娘被人这般骂。
迟盈自是咬牙切齿,想瞪回去,想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人模狗样的东西,能说出这等话来。
却被那人狠狠抵在床板上什么也瞧不见。
“你竟敢骂我......你、你以为你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什么下三滥!”
迟盈是个安安静静的大家贵女,从来都不吐脏字,可这会儿梦中总是与寻常不一样的,她可丝毫不顾及旁的!
她是什么画本子都看过的,自然知晓如何骂人!惹急了她,她什么话都敢骂!
可偏偏迟盈生来体弱,便是梦中骂人也是小声的,细细弱弱蚊虫哼鸣一般。
那男子朝她耳后冷冷笑了一声,忽的放开了她。
迟盈迷迷糊糊的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这人是放过她了,却不想猛地听见身后一声剑鸣,那剑带着呼啸雷霆之速,朝她后颈而来——
“啊——”迟盈梦中猛地惊醒,额间已微微出了细汗。
她只觉得心跳的厉害,眼中泛起湿润,她定然是在梦里被那恶人给杀了!
自己心里惦记着谁,于他何干?
什么既已成婚,呸!
迟盈向来好脾气,从不生气的性子,都为这场梦生了许久闷气。
真是可怜见的,她连外男都少见,一年到头出门的日子掰着手指都能数出来,竟然还浪蕊浮花。
江碧用玉梳沾着花露,轻梳起迟盈的一头乌发,将上头睡得松散的细发一点点打理齐整。
瞧见铜镜中才睡醒的迟盈一脸气鼓鼓的模样,活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这样子倒是极少在自家姑娘面上瞧见,江碧不禁纳闷起来:“姑娘可是做了噩梦?方才听姑娘梦呓呢。”
一旁的白竹打开妆奁,里头一层层摆满了各式时兴头面。
步摇头面、红白玉手环臂钏,玲珑点翠头面,鎏金细珠银簪、烧蓝花钿各式各样堆满妆奁。
迟盈只兴致缺缺的看了眼,选了两支小巧的累珠绢花,一只胭脂粉的海棠,另一只烟紫山茶,簪在少女乌黑鬟髻之上。
瞧着不出差错便罢。
她不想将梦里那副可怜模样叫旁人知晓,只含糊其辞问,问起江碧:“你听见我方才在梦里说什么了?”
江碧白竹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笑了起来:“听姑娘叫嚎呢,一直说疼!可是在梦里被狗给咬了不成?”
迟盈听了点头,沉着一张稚嫩的脸软声应和:“就是,就是被狗给咬了。”
可能还被那会执剑的狗给杀了。
迟盈絮絮叨叨说完,托着腮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过了会儿唉声长叹了口气,想起那个被人杀了的梦境,仍是心有余悸,后怕的厉害。
镜中少女微蹙着眉,一张不染纤尘莹白雪面此刻透着闷闷不乐,不施粉黛却靡颜腻理。
眉如翠羽,齿如含贝,额正中一点细小鲜红美人痣,惊艳的似是朱砂精妙点上去的一般。
身着藕粉折枝堆花百褶裙,珠络缝金的细锦纱衣,身姿窈窕纤细。
便是连这群日日跟随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们,都要痴痴地多瞧两眼。
这般天香国色纵然是唉声叹气愁眉苦脸,足矣叫周遭的失了色。
像那观音坐下的仙子投的胎,仿佛天地间的灵气,尽数给了她们这个姑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