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回来了!”
瑞锦和瑞鲤在宅子门口转悠了好几趟,眼见快午时家里的马车才回来,都欢喜的跑了上去。
小鲤哥儿急性子:“官司如何了,赢了吗?”
“好了,已经没事了。”
小鲤哥儿高兴的跳了起来:“我就说不会有事的,夫子出手果然靠谱。”
“你俩知道是夫子出手帮忙的?”
小鲤哥儿闻言连忙捂住嘴,回头看了一眼哥哥。
瑞锦见事情既然已经平息了,爹爹势必是要到骆家答谢,告诉家里人也是应当的:“是夫子听闻了家里的事情,害怕我和小鲤哥儿学习分心,这才说帮忙的。”
“夫子是知道了曾外祖想把哥哥抢过去当学生,他舍不得哥哥才出手的!”
瑞锦拍了小鲤哥儿的脑袋:“就晓得胡说。”
张放远和许禾笑了一声:“骆夫子这么疼你们,此次家里倒是沾了你俩的光了。以后可要更用功读书才是!”
“知道啦!”
许禾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好了,先进屋去,这朝出去了一上午天气热,累了一身汗水,进屋换件衣裳。夫子帮了家里那么大一个忙,还得去好生答谢。”
“好。”
第122章
骆檐今日得到下人回禀通判来了泗阳,未曾出门去打听审判结果,大抵也知道不会出什么茬子。
倒是骆予星年纪小,心有忧虑,在屋子里待不住,几番到园子里张望,直到下午些时候张家来了人,远见神色宽松,他才长长舒了口气。
骆檐知张家两口子会前来致谢,提早就备好了茶水。
“多谢骆大人出手相助,若非如此,我们夫妻两人恐怕还深陷冤枉之中。”
骆檐听闻张放远的称呼,晓得是通判透露出的,他并未多言,这朝出手,他便做好了身份瞒不住的准备,招呼两人坐下。
“这些年为邻里,你们两人的心性人品老夫心中有数,此次的的官司原就是诬告。”
骆檐说到此处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自来商户地位低下,官员多有欺压,县令联合常年供奉的地头蛇欺辱旁人是常有之事,他在官场沉浮多年,如何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所谓是水至清则无鱼,不能一一都管辖到,更何况是他已经无职在身。
但这些年张家没少在泗阳城做好事,他知道的便好多件,知县护着地头蛇打压善商,实乃是唯利是从,做的有些过了,他出手也不单是为了张家,也是为了打压打压知县的作为,正正泗阳的风气。
骆檐喝了口茶,疏忽笑道:“却也为了老夫那学生,若不出手,当真是要去别家了。”
虽是笑话一场,却也是提醒了张放远,两口子一道起身给骆檐了个大礼,他们出身草芥,子孙能得国子监祭酒大人亲授,实在是天降之福。
骆檐摆手:“老夫年迈,本无意于再招揽学生传道授业,昔日小星哥儿和瑞锦瑞鲤一见如故,回家求老夫收两个孩子为学生,如此成就一桩师生缘分,老夫觉得一切都甚是自然,极好。”
实乃缘分一场,轻车简随回乡,路遇张放远热心,又收其子做学生,他觉得便是缘法。
官场几十年见了太多阴谋算计,老来他便最为见不得处心积虑之事,为此这般简单的师生缘分让他觉得很舒坦,且瑞锦确实也是个好学生。
张放远道:“昔时不知大人身份,多有冒犯之处,还望大人不要往心里去。”
“早已经告老还乡,如何还有什么身份。”
骆檐未曾提及过往事,今日人既是都在,他又有心培养瑞锦,便说起了往昔:“老夫少时离乡,在京城几十年,夫人逝世的早,诞下一子不幸亡故……”
骆檐未有续弦,独自抚养儿子长大成人,独子也甚是出息,少年中举,后又两榜进士,娶如花美眷,夫妇俩恩爱异常,日子甚是和美。
夫妻俩虽是如胶似漆,但是生育的有些晚,婚后三年才生下骆予星,他疼的像块宝。
“本以为是苦尽甘来,却不曾想星哥儿两岁的时候,他爹受朝廷任命前往永宁府赈灾。新科进士多要从地方上做几年磨砺考校才得调回京城做事,陛下体恤老夫,未曾让星哥儿他爹远地赴任,那年永宁府灾害,星哥儿他爹却自请前去永宁府救济灾民,夫妻俩一道前往。”
永宁府距泗阳算不得太远,当年那场灾疫现在许多百姓都还很有印象,张放远和许禾更是深刻。
“旱灾后引发疫病,永宁府一带闹起瘟疫,星哥儿他爹日夜操劳四处奔走,不甚染上了疫病,他娘不顾灾疫,贴身照顾……”虽事情过去也是好多年,骆檐提起旧事眼睛还是有些湿润:“而后只余下星哥儿给老夫作伴儿,实在是可怜了那孩子,年纪那般小。”
许禾听的眼睛一红,那年永宁府灾疫死了许多人,也听百姓说当地赈灾的官员也染了疫病离世,不曾想竟就是骆予星的爹娘,可怜的不仅是孩子,还有骆檐,一把年纪了还痛失独子,不论如何说来都是一场遗憾之事。
骆檐确也因此打击大病了一场,病中屡屡梦见妻室,总觉是自己未曾照看好独子,心有歉疚,病情缠绵了许久也未好净,在京都也是诸多触景伤情,索性是借病提前像皇帝请辞了。
皇帝顾念骆家之功,荣升骆檐为正三品官员告老,骆檐在朝多年育人无数,朝中人多有敬重。虽是已经退朝不问政事,却不乏有贵胄高官想把子孙送到骆家请求授学,骆檐不堪受叨扰,便简简单单带着骆予星回了泗阳来。
“老夫时有所忧,日日年迈而去,星哥儿当如何安置。”
“只要大人在泗阳一日,我们两人定然会照看好星哥儿一如瑞锦瑞鲤。”
骆予星站在屋门外,听着屋里的谈话,忽而止住了自己要奉进去的茶,挥了挥手又让仆役端了回去。
他神思有些倦怠之相,走出厅堂红了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爹娘去世之时虽说自己年幼,可两岁之时也不是尚未有记忆,一直疼爱自己的两个人忽然便没了,便是年纪再小,看着家中的沉郁气氛也心绪不好,他时时躲在家里哭,祖父见他如此,也更是伤怀。
这些年到了泗阳,远了京城,倒是慢慢的忘记了些过去的伤心事,而今忽得旧事重提,他日日长大,比幼时更为知事,反倒是更比过往伤怀了。
他怕祖父知道自己听到了谈话,说是想在亭子里喂喂鱼,摒退了下人,坐在湖边上眼睛已经糊了双眼。
“怎么了,可是有要紧物件掉进了湖里?”
骆予星一心念着伤心事,背后的脚步声也未闻,听见关切声连忙擦了擦眼睛回过头去,见身后的是张瑞锦,他觉得很是失礼,连忙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