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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1 / 2)

“他要是不来了,咱们村子里的蚕丝如何处置?”

这几年大伙儿养的蚕越来越多,都支着这生意过日子,他们家里也没少挣钱,要是商户突然断了,那可如何是好。

张放远道:“我早在得知宋永有不来泗阳做生意时就草定了打算。这些年咱们村的丝绸好,家禽也壮实,索性自组了商队往江南去。”

“大堂哥和二堂哥十几年的走货经验,让他们俩领队,又从武馆里挑选手脚好的协助,只开泗阳到苏州这一条路,稳妥。”

许禾略微松了口气,张放远做了族长,这几年除却主理婚丧嫁娶祭祀,一直都在给族中成年壮力安排差事儿,在族中的地位也愈发稳固。

张晓玄和张晓天这几年在张放远的帮扶下也还是在走货,货物也从昔年零散小物成了家禽松花蛋咸鸭蛋等,一直再往苏州方向走,说起走商经验确实是丰富的。

若是把货物增加上蚕丝,开辟专门的商路也无不可,如此他们两个年长的堂兄也算是有所成就了。

“也好,庄棋这些年经营妥善,集安武馆生意红火,城东新盘的铺子也已经收拾的差不多,过两日便要开业。等过阵子那头稳定下来,两个武馆也好抽人出来走货。”

张放远应声:“便是如此安排的。”

“好啦,别理你那胡须了,不是说了今日要到城东去会客?”

“便是因着要去会客,这才特意拾掇好。”

张放远少有很在意收拾自己,大抵上是夫郎安排穿什么就穿什么,在自己衣物饰品上动脑筋还是昔年和许禾成亲以前,想着要求小哥儿,这才把自己打理一番,为此许禾见他今日取出锦衣不免觉得有些惊异。

“贵客?”

“算不得咱们的客,也只是去做陪客的。”张放远也取了许禾的衣物:“听说是江南的一位盐商,甚是阔气,若是能搭上线以后做生意少不得顺畅好处,便是搭不上,一桌子吃过饭,往后有什么往来也有开口的地方。”

“既是如此阔商,又非咱们城中商户宴请,我去恐怕是不恰当。”

张放远道:“时辰还早,你不是说想去书坊给瑞锦瑞鲤定两方好墨?我正好也同你去看看。”

第112章

“这是新到的鲁墨,二位挑来瞧瞧,可有中意的?”

瑞锦读书刻苦,从开蒙习字起就没有放下过笔杆子,这些年许禾没少往书坊里跑,原本是个大字不识的白丁,却是因着崽子硬是还学会了看墨制好坏,区分得出油烟墨和松烟墨。

油烟墨色泽黑亮有光泽,适宜于写字,而松烟墨浓黑无光,水中容易化开,更宜做画,描摹任务的精细部分。

“这回新到的松烟墨当真是极好。”许禾取起墨块同张放远道:“我先前来的几回都未曾瞧见这般的。”

许禾原是打算来买松烟墨的,他瞧着最近瑞锦有在书房里作画,先前一直在潜心读书和习字,不曾怎么沾别的,而今他既学习作画,他这个做小爹的无法同夫子一般引导,但是前来精心挑选几方好笔好墨总是不错的。

“瑞锦练写字用墨多,小鲤哥儿三天撒网两天捕鱼的,虽不如哥哥刻苦,却也是该写的写了。既是觉得油烟墨不错,便一同买回去囤着吧,总有用得上的机会。”

“哎呀,上好的松烟墨啊,马掌柜的新货到了!”

两口子正在商量着一并买下,忽的一道声音横插进来,径直的取过了柜台前的墨。

“着实好墨,都要了,马掌柜包起来吧。”

掌柜尴尬的看了一眼张放远和许禾,客气同前来的男子道:“乾管家,这是张老板两人先看中的。”

那男子闻声才回眼看了看身边的两口子,恍然是才发现了人一般:“原来是张老板啊,怪不得瞧着有些眼熟。”

乾管家笑呵呵道:“二位也来给孩子买墨啊,实在是巧了。张老板向来豁达,不知可否把这几方墨让于在下,张老板和夫郎也是晓得的,我们老爷手底下的学生不少,眼见童生试在即,要送学生前去应试,可得需要几方好墨。”

“张小少爷尚且年幼,且刚入能进考场的年纪,今年怕是不会下场吧,书写练字用些寻常墨便可,用这般好墨岂非是糟蹋了。”

张放远嗤了一声:“离童生试且还有些日子,乾管家不妨过几日再跑一趟吧。”

话音刚落,许禾便默契的取出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拾起了墨。

“欸!”

张放远跟许禾同书房掌柜客气了一声,抱着盒子便走了,全然是不理会还在原地跳脚的乾姓管家。

“穿上龙袍不像太子,才学不足便是用那御墨也写不出好文章来!”

“乾管家,要不您再瞧瞧别的?”

那管家斜了掌柜的一眼:“掌柜的真是好眼力啊,这几年张家在泗阳财力愈发雄厚,您这帮商不帮士,可是叫人摸不清了。”

“哎哟,瞧管家说的哪里的话,什么帮不帮的,孟夫子传道受业,吾等子侄还得仰仗夫子,实乃是人张老板先来的,又早有口信儿交待,小本生意能得经营,也靠诚信二字,您说是不是?”

乾管家冷哼了一声:“谁不知掌柜这等商户是惯会说谈的。”

言外之意无非是瞧不起商户,嫌商世故狡猾,书坊掌柜闻言心有不快,不过却也未曾与之起龃龉,只一应赔笑。

许禾从书坊里出来,脸色不大好:“当初不过就是因未在孟家开蒙,这孟夫子的管家见着咱们家的人便阴阳怪气,时时打压挑衅,像是非他猛家才能教出好学生一般,这般眦睚必报的性子,幸而未有把瑞锦瑞鲤送去开蒙。”

“说体面些是个管家,说白了就是个奴才,他既是敢几次三番的挑衅,若说未曾得到孟夫子的授意倒是让人不信了。”

张放远道:“骆夫子历来为人处世低调内敛,城中的私塾爱领着学生四处参加雅集诗会,说的好听是交流,实则风气不佳,无非是私塾之间的攀比。”

“谁家私塾的孩子雅集诗会拔得了头彩,谁家私塾的孩子写字又是一绝云云。如此既是能在私塾行间脸面有光,名声传出去,外头的人削尖了脑袋想把孩子送进私塾,孟家最是热衷此番雅集诗会,名头便是如此打出去的。”

“我听骆夫子说过,孟家还同他送过邀帖,不知究竟是想诚心邀约还是一探虚实,你也知道骆夫子的,喜好清净从不理会。孟家怨恨咱们家,又几次三番被骆家拒绝,也连带着怨恨起骆家了,四处诋毁。”

这些年在城里扎根,没少熟识朋友,贴心的也是有,家家户户都有孩子,外头的闲话也没少传到许禾的耳朵里。

无非便是说他们这等商户眼界窄小,识人不清,骆家那举子指不准真假,教导的小孩子也从来不带出去见世面,迂腐闭塞,老师不似老师,学生不似学生,压根儿教导不出什么来。

孩子年纪小且还看不了什么,等以后年纪大了,要是离了书塾进了书院便晓得谁高谁低了,到时候白白悔恨幼时未曾跟随良师,荒废了那许多载的光阴,以后也只得跟家里一般,子承父业做个商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