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伯鼻子最是灵了。”
张世诚笑了一声。
“我昨儿走了那边过,顺道也喊了大伯,他说今日要上城里去办事儿,我当是不过来了的。”张放远站起身招呼:“大伯这么早回了?”
张世鑫急匆匆的进屋来,捧着茶碗子干了一口茶:“又涨了!”
张放远和张世诚都很默契的道了一声:“米粮又涨了?”
张世鑫放下茶碗点点头,眼中神采奕奕:“幸的是先前听了放远的没有老早把粮食拿去卖给那些个米粮商户,不然亏大发。秋收米粮不多,到时候自家都不够吃了再去买,往前能买两斤米的钱现在只能买一斤了。”
想想都咂舌。
张世诚剥着瓜子道:“大哥是准备现在拉去卖些?”
张世鑫也抓了一大把瓜子,顺道塞了些在口袋里,也没人说他:“我可不卖,你们可晓得作何这米粮价格又涨了,我今儿在城里得了个惊天大消息!”
“啥事儿?”
张世鑫神色极厉:“宁江府那头闹起瘟疫来了!吓人的很,一传十十传百的,城里那叫一个热闹,消息不过是才出来,不过几个时辰都晓得了。”
张世诚不由得唏嘘,眼睛有些失神:“这年头如何这般多的事儿!”
“县太爷派了人严守着官道,进出泗阳的地界儿可管制的厉害,挨着一个个的盘查,不允许宁江府那头的人过来咧。”张世鑫也是浑身发冷:“守严实些好,若是跑进来个,泗阳不也得遭殃。”
说着他又望向张放远:“从宁江府那头来的商户都不让过来做生意了,放远,你认识的那收蚕商户是不是宁江府的?要是的话,我劝你可别兜着乡亲们的蚕茧了,还是先停两茬的蚕吧,到时候蚕茧销不出去。”
张放远拧起眉头,这倒也是个问题:“今年还有最后的一茬蚕,已经在吐丝了,便是要养也得等明年春了,那会儿说不定疫病已经好了。”
“这事儿哪里是三五两个月能说清楚的,你还是谨慎些为好,家里好不易起来,可别栽在了这般荒年里。”
张世鑫虽然爱占便宜,但是这话说的倒是真心话,毕竟还是有些格局在身上,如今张家一脉子孙就张放远最有出息,若是他垮了,想占便宜都没地儿占去,他自然也是希望张放远好的。
“成,我晚些写封信送出去,看看宋老板走不走宁江府过。”
厨房的菜做好了,许禾端着炖好的鸡汤上来,在屋门口就听见了屋里的几个老少爷们儿的谈话。
他蹙起眉头,心中也是为蚕茧的事情而担心,若是宋永因病疫的事情不能来泗阳,到时候又少了一条赚钱的路子,先前收集的蚕茧又得圈在手上,再加上炭火,家里实在有些重负。
疫病让人闻言色变,他心里有些乱,但是又从中察觉到了自己丈夫好似有些不同寻常。
前阵子他才带回来了一大堆的药材,其中就有防疫病的,也不知是他想多了只是巧合还是什么,为此一桩小事儿,倒是让他対炭火的事情莫名有了些心安。
却也心安的不错,泗阳百姓还在宁江府闹出疫病一事而终日惶恐不安之时,炎热许久的天,持续升温如同回了夏,一连三日似是顶峰后突然温度骤降。
一场冷雾横杂的急促秋雨铺天盖地而来,昨日还穿着单衣的老百姓,毫不夸张的裹上了棉麻厚衣。
“这变天也忒快了!”
第99章
深秋的凄清冷寂似是迟来的马,铆足了劲狂奔而来,嘶鸣声势浩大,席卷着一地的秋叶。
“好冷噢~”
小鲤哥儿睡醒,脚丫子习惯性的先探出软和的被子,他有点诧异今天爹爹怎么没有来叫醒他,结果裹寒的冷风像小刺猬一样扎人,小朋友吓得赶紧把脚丫子缩了回去。
他连忙伸出两只胖胖的胳膊抱住一边睡着的瑞锦:“哥哥好冷。”
风吹凉的冰脚丫偷袭了瑞锦暖乎乎的肚子,把睡梦里的人冻醒了过来。
瑞锦揉了揉眼睛,脸蛋儿被贴过来的小鲤哥儿挤的像变形的面团:“怎么醒这么早啊?”
“好冷好冷。”
瑞锦在被子里捂的好好的,倒是被小鲤哥儿勒的有些喘不过气,他眼睛看向门口那边:“小爹!”
这当儿两个爹尚未起身多久,察觉到天气变换,竟是连外衣都不曾穿,先行扭身去了院子查看。
村野上一片秋雨大雾,簌簌的雨落的甚是急促,像要把夏时和秋日没有落下的雨一并补足,不时之间还起上一阵风,鸡皮疙瘩登时就冒了起来。
张放远没搓自己的胳膊,反倒是拦住身旁的许禾揉了揉他的肩膀。两人都穿的单薄,看着这般天气和风雨,不觉寒冷,反倒是心中一阵妥帖。
“这朝碳火总算是有望了!”
“不单是碳火,天气冷下来疫病传播也会下降许多。”
许禾心中高兴,缩到张放远结实的怀里,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由自主的靠拢,张放远却忽觉裤脚直往下坠。
他不耐蹙起眉,斜了一眼碍事的裤脚,结果看见仰着下巴的小矮冬瓜正在拉他。
“瑞锦怎么起了?”
许禾随着自己丈夫的目光看见了崽子,他连忙收回微抬起来的下巴,干咳了一声。
张放远矮身把小瑞锦抱起来:“冷不冷?自己跑出来。”
“小鲤哥儿冷,要被子,叫了爹爹没应。”
张放远摸了摸鼻尖,看了一眼许禾,这还真没听见。往常里两个小朋友都起的有些晚,天气变换,两口子起来的很早,没想到崽崽也那么早醒了。
两人回屋去,瑞鲤正扒在床沿边,似乎正在等着哥哥叫了爹爹过来。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