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后两人便又兵分两路,许禾背着背篓直奔他先时常摆摊的地方去,到了熟悉的地儿却有些傻了眼。
先时自己常用的那个位置的小摊儿今日被别人给租用了去,这也就罢了,最让他气恼的是那摊主儿竟卖的东西与自己一样,也是做卤肉凉菜。
他心中颇不是滋味,寻到摊管租摊,不由得问:“我常用那摊儿今日有人租了?”
“常用?哪个是你常用的?小哥儿不是隔几日出一回摊儿嘛,我总不能摊子一直给你空着吧。”
“我不是那意思。”许禾见摊管脾气颇大,淡淡道了一句,交了今日的摊位钱,另寻了个摊子把东西放下。
摊子他是用一日租一日,自己不在的时候摊管当然能租用给别人,只是他也不是傻子,那摊儿租给旁人也就罢了,作何刚刚就是租给了卖卤肉的,且那租摊的又刚刚好晓得自己不是月租。
能来这头卖卤肉的,他不信先时没有来走看过行情,否则哪里会一头热的就直接过来了,且还用先时生意最好的他的摊子。
八成是跟摊管老相识了。
许禾手上摆着摊儿,心头不免叹气,这些人也太贼了。终归是吃了没固定摊位,没铺面的亏。
出摊后人流慢慢大起来,那新来的摊主占了他的便宜,先时的老客径直就寻着那地儿去了。
许禾闷了一肚子的气。
“欸,你这摊子上的味道怎与对面那家的味道一模一样?”一个瞧见有凉拌鲫鱼卖的男子跑来了许禾的摊子前头,他本是最爱许禾摊子上的那味道,每次见人出摊儿碰见都买一点,今日见这头有别家没的鲫鱼,暂舍了老口味。
迫不及待在一旁的摊桌上坐下要了杯茶品鱼,却是惊奇发现与常买那家摊子的味道一样。
许禾喟叹:“大哥,我便是原来那边的摊主,今儿来晚了只能在这边。”
那男子尴尬一笑,挠了挠头:“我见对面也是小哥儿,你又非日日出摊,如今换了人,一时间竟没认出来。不过这菜的味道却是一品我就觉出不对劲了!”
许禾捡了几片酸糟辣椒藕片送给了男子吃:“情理之中。”
那男子谢了他,又另要了两条凉拌鲫鱼说打包,要拿去送好友吃。
许禾心中微有宽慰,今日借着凉拌鲫鱼的东风,倒是也吸引了客来,否则换摊儿换地的,还得卖力吆喝揽客。
不过到底还是便宜了对面,竟在午时就卖完了东西去,临走收东西时还挑衅的看了他两眼。
许禾心中气鼓鼓的,却也没打算去找张放远告状,他怕他提着宰猪刀过来训人,到时候别人看他那么霸道,兴许摊位保住了,但是客人也不敢来买吃食了。
几番衡量,几番思索,他忽而从凳子前滑下来,站定巡视了一眼周遭这段日子陆续冒出来的四五个卤味摊儿,尤其是对面那个,实在不能忍。
决定了!卖完这茬儿他就盘铺面儿去!
第50章
“盘铺面儿?”张放远见着自己媳妇儿一额头的汗回来,给他擦了擦,便得知了他这么一个打算。他想都没想:“好啊。”
“你答应这么爽快?”
许禾以为张放远至少会深思熟虑一番,且是有得拖,没成想他却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张放远失笑,他其实早就不想许禾每天去天街那头摆摊儿了,日日跟在炉子里烤地瓜似得,他带饭过去的时候都要瞧见人一身的汗。
虽说那头的摊子有遮阴的凉布,却遮不住全部,不似肉市这头,棚顶是全数盖上了的,一点太阳晒不着,又四面通风,怎生也比出去摆摊儿要凉爽许多。
自知是劝不住许禾出去赚钱,这些日子又正恼火着那头的其他摊贩,更是难开口。时下他自己提出想盘个铺面儿,如此是最好不过的。
“不是早就说了想开个食肆饭馆儿吗?我自是答应的。”
许禾抿了抿唇,心中有些高兴,他取过蒲扇扇了扇风:“那我们一起去看铺子?”
“好啊,下午便去。”
泗阳城虽说只是个县城,远和府城不可相比拟,但县城地理位置却不错,前临江南苏州,背靠府城,县中又屡出名望之士。
出过探花郎,又有避世告老还乡的老太师……且还有闻名天下的潜山书院,本朝重视科举,天下慕名前来求学之人诸多,泗阳为此也颇有些盛名,也当得上是人口密集,县城宽阔。
长街细巷不计其数,初来者迷路也是常有之事。
许禾几乎是没有在城里进过饭馆儿用食的,虽在城里来做生意也小有几个月,但他都是自带着饭食前来,唯一进的饭馆便是每日热饭的餐馆。为此哪些街市的食肆多,哪些味道好还真不甚熟悉,铺面儿的租金行情一应都还得去了解。
这些倒是难不到张放远,一下午的时间就能带许禾把各个巷子街道走完大抵瞧了能租用的铺子,看得许禾眼花缭乱,却又是在询问打听行情中逐渐丧失了盘铺子的信心。
城中铺面儿的租金当真不是小摊儿的租金能比的,随口打听一个,不过是家里杂物间大小的铺面儿一个月就要两千文的租金。且那位置也不好,前不靠大街,后不临民巷的破旧老巷中,素日出没的就是些城里节衣缩食的老太太。
自然,有差的便有好的,城里东南西北四条通达的大街上的铺子便很好,不单人流之大,铺子也大,宽阔临江通风,外头的空地也广。
届时菜一吵,风一吹,客人还不就循着香味来了,且外头也可摆放桌子,多容纳客人。
许禾很满意主大街上的铺面儿,可惜就是一月的租金最低也要上万文。他听得咂舌,农户干个几年光景都不一定能攒出这么多钱,这些地儿光是租金便要这么多钱,实在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消受的起的。
除却好的和最差的,还有介于中间的大巷铺子,有的是离主街近,但大多数都是靠着一处民巷,人流倒也尚可。不过租金也不低,在五千文上下浮动。
许禾呜咽:“怎能这么贵?”
张放远摸了摸许禾的头,道:“前两年租金还未这般高,但日子太平,城里的人更多了,铺面儿租金有所长也情理之中。”
许禾喟叹后掰着手指算,除却大头租金,饭馆儿里的食材又是一大笔开销,虽说村里有种,但毕竟是在城里,如此就要每日运送,开铺面每个季度还要缴纳高昂的赋税……
他都没有细算,只是简单的盘了一下,花销简直如流水,且还不能保证生意一定好。
“如此一来,竟是还不如摆摊儿了。”
“三百六十行,行行不容易。摆摊儿有摆摊儿的好处,盘铺子自有铺子的好处。若尽数都是短处,那定然也就没有人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