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眼,一双凤目澄若秋水长空,能将人溺进去,可独对着他的贴身丫鬟伺候了这许多年,早已不为所动,冷淡地将两旁的纱帐挽起,又转身去收拾屋子。
“那丫鬟一大早来送醒酒汤就算了,还喋喋不休地胡扯着什么东西,我不高兴听,就让她跪下边去了。”宫秋庭靠着迎枕,自顾自地说着。
奚容端着醒酒汤进来:“那是老夫人派过来的人。”
她知道宫秋庭一向不大理会人,能让他发了脾气责罚,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但她有规劝的职责,到底还是要提一句。
“老夫人又不是保命符,不会伺候说到谁那去都是一般处置。”宫秋庭无所谓地说道,依着她递过来的勺子喝汤,嗅着少女身上清甜带着雪气的冷涩梨香。
奚容听了也就不再说话,左右她没有对宫秋庭管东管西的喜好。
喝完了醒酒汤,奚容想自榻沿起身,偏宫秋庭倾身过来拉住她的手揉搓:“怎么这么冰,那些纸笔怎么不让别人下山去拿,辛苦你跑这一趟。”
奚容有空,又不爱支使别人,看着自己纤柔的手落在那双漂亮的长手中,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正好也想下山和人走走,和人说说话。”
他握紧了人蹙眉:“和我说话还不够吗,都去了什么地方?”
奚容心里翻了个白眼,他们整日对着,有几句话好聊的,但嘴上仍旧恭敬:“说些姐妹之间的花儿粉儿之类的琐事,还去了老夫人那,请了年后的几日回一趟家里。”
她是六年前被进宫家伺候的,父母都是宫家的家生子。
宫秋庭闻言更不高兴:“要回去几日?”
“只三五日的光景,院子里有吉光看着,公子房中若缺人伺候,不若再多调几个丫鬟过来。”
他不爱见这么多人在跟前走,摇了摇头:“你早去早回就是,本公子这边不须别人伺候。”
奚容乖巧应是。
“且坐近些,过来。”他声音低了许多,在暖阁中低缓动人。
奚容迟疑地坐近了些许,宫秋庭将人一拉,轻轻搂她在怀,也不说话。
她额头贴着那方暖玉似的胸膛,安静地任他抱着,迎着满怀的蓬莱香,瞧着他月白寝衣上的暗纹陷入沉思,老夫人让自己来伺候他,也是有将来让奚容给他晓事的意思。
他们如今渐渐大了,这种事只在朝夕,宫秋庭已然将自己视为了他的所有物,他如今也已十六,如今还只是牵手环抱,说不准哪日就要过了明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