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要私密, 没有一楼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店主也曾寻访过许多地方,可惜楼下不是赌坊就是酒馆,乱糟糟的不像个样子,实在没法招揽他们酒楼想要的那种客人。
而苏娘子这家店一楼是买卖花木的, 花香怡人又少有喧闹,何况她还是房东, 有什么麻烦也好找,店主一下便应了下来。
莺莺先请木匠做了一副花满蹊的牌子挂上, 再在二手旧货市场上买了些别人家处理的旧桌子旧柜台搬运了回来, 看得裴娘子直摇头:“莺莺啊,你好歹也是个皇商了, 怎么能有这捡破烂的毛病?”
莺莺倒无所谓:“如今我可是一睁眼就背着七千两债务的人, 哪里有那么多讲究?再说了,这桌子挺新的啊。”
她和胡杨、猪剩嫂子打来水, 几人将这些桌柜洗涮一新再放在太阳下晒干,一下便如新的。而后再搬进店里,最后将花木整整齐齐搬进来。
要说这花木店最好修饰,门口一沿放几十株倒挂金钟盆栽,紫红色倒挂小钟一样的花瓣上几撇玫红色花萼, 长长花蕊如铃铛一样可爱。
一排碧绿的马醉木紧随其后, 沿街的一面门扇大开, 行人从街面上就看到店铺里脖颈修长的马蹄莲,红艳艳的红掌,雪白的玉簪花,细细闻还能闻到茉莉花清幽的香气,少不得要被勾进来。
只不过将客人勾进店里只是第一步,要吸引客人还要多些与众不同之处。
莺莺第一步便想到了花笺。
花笺古已有之,一些高雅文人自己制作出花草纹路的信笺以为雅事,那位大名鼎鼎的皇帝李隆基便用“金花笺”写字,民间有叫“云蓝纸”的,也有叫“鱼子笺”的。
只不过这都是有些权贵文人的自娱自乐,并没有融入民间,莺莺这回要做的便是让它像纸张一样大批量买卖。
花笺做起来不费力。
莺莺从乡下买了些稻草,而后把蒸煮的稻草放入石臼中捣碎得到一条一缕的草丝,再将这些草丝编成了草浆。
莺莺选用各种碎花的残渣,而后在造纸的过程将它们混合进去草浆再加水熬煮成糊糊,就在这一步将花草的残叶扔上去,
一张网纹格捞纸器打捞草浆时候也把花草的残叶捞了上来,最后就如做纸张一样晾晒风干。
这花笺看上去精巧可爱,其实所用技艺不难,就是简单的造纸技艺。只不过造纸的人没有这样巧思,有这样巧思的人又不屑于亲自造纸。
当年娘在大理的院落里便常造出花笺。南诏女子读书的少,是以她常做的是竹叶和松针所做的信笺,卖给书院里的学生,倒也能赚取银两贴补家用。
莺莺自幼便是看那花笺制造是以毫不费力。
她将花笺晾晒在院子里。
楼上有工匠修葺装饰,开茶楼的掌柜先看中了:“苏娘子,不知你这花笺买吗?”
“自然是卖的。”莺莺点头,“一两银子十张。”
这样核算下来一张就是一百文钱,说起来似乎不贵,可是这花笺不过一本书封面大小,也就能写一封信,比起寻常的宣纸可是贵多了。
掌柜豪爽拿出银两:“正好,茶楼里写茶名就用这花笺,正显雅致。”
花笺并不麻烦,只要掌握了法子人人都能做,莺莺也不藏私,叫店里几个帮手都学会了,后院常年晾晒着捞纸网,谁闲了谁去做一阵,一张捞纸网能裁出五十张,产出颇多。
花满蹊新店铺开张这一天,莺莺早从街坊请了个舞狮班子,还请了敲锣打鼓的鼓乐队。
鼓乐一响,整条街的人都围了过来,舞狮队从花满蹊出发,而后走遍了附近街巷,敲锣打鼓招惹得附近人都瞧过来,最后停在了花满蹊。
莺莺早就命小六胡杨几个手里穿着统一的蓝布衣裳,手里拿着一枝栀子花送人。
街坊邻居们见有白得的花当即伸手接过,栀子花浓香四溢,他们走在街上又吸引旁人问:“这是何事?”
街坊们便答:“花满蹊在发花呢。”
一来二去将这几条街的人都吸引了过来,东角楼街巷本就是热闹之处,是以人很快都聚集起来。
从门外往店里瞧,便见这店铺煞为有趣,门口居然还放了一个大水缸,缸里长出莲花,花开并蒂,这是莺莺新近培育出来的并蒂莲。
街坊们恍然大悟:“前段时间都听汴京城里有并蒂莲,没想到是这家店。”
“听说那并蒂莲有二百两银子呢!”街坊们噤声,这可买不起。
可是买不起还看不起吗?多看看稀罕多好?一个两个还去叫家里人和亲戚朋友:“去看并蒂莲!”
并蒂莲旁边还有一排像蝴蝶一样的兰花,花瓣如蝴蝶翅膀纷飞,看着颇为有趣。这是莺莺从外诸司慕侍郎那里特意求来的蝴蝶兰花苗。
并蒂莲和蝴蝶兰都是汴京城里格外稀罕的,诸人都瞧得兴致勃勃,当即便迈步走了进去。
店内更是大有乾坤:店中央一个紫檀木做的架子,像是个灯罩,四下笼着金黄织金线的帷罩,中间珍而重之的则是一个卷轴。
店里的小丫鬟格外自豪:“那是太后娘娘封我家店做皇商的懿旨呢。”
皇商!太后娘娘懿旨!
街坊们都纷纷赞叹,都觉这家店当真是难得:“怪不得能在东角楼这样的地方开店呢!”
“对啊,花木商人还能做多大,我还当他们都提篮贩售或是开个脚店呢。”
再将目光挪开,店里居然飞着黄鹂鸟、文鸟、蝴蝶,当即吓了一跳:“这是什么神通?”
定睛一瞧,原来那些黄鹂鸟、文鸟、蝴蝶都是假的,全部由花卉做成再从房梁上用丝线吊下来,不仔细看瞧不出那丝线便当是悬空的。
“啧啧啧,当真是栩栩如生。”
这时候进来的主顾们有些是附近开店的掌柜的,便动了心思:“要是我家酒楼店铺门口放这个岂不是能招揽商户?”
当即问花满蹊:“这假蝴蝶假鸟能卖吗?”
那位老板点头:“当然可以,我们还能给做寿筵红事的人做花雕呢。”
“花雕?何为花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