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晏桑枝不会要药钱,她想了许久,这么大个人情该怎么报答都不够,但她家也没什么可以给的,站起来前还是脱口而出,“阿栀,你的恩德婶子忘不了。我也不知道能给什么。暂且只能先谢过你了。等我过两日再提着东西过来。”
“桂婶,不用整这些虚礼。”
晏桑枝摇摇头,没说要。
“那就这么说定了。”
桂婶就当没听见,自己抱着宝哥儿混在人群里瞧热闹。
等桂婶起身后,有个婶子赶紧走过来,将手腕放好,问道:“阿栀你给我瞧瞧,我该吃些什么,最近身子不太爽利。”
“什么都不用吃,婶子你这是累的,歇歇就成。”
那婶子也是个快人快语的,她挠挠头,“我说怎么躺会便好些了。”
大部分的人都是些小病,晏桑枝只告诉他们熬点小麦粥或是吃点旁的东西补补,反而将目光移到人群里的曹木工身上。
他扶着一个目光涣散的女子,手脚直愣愣放在边上,瞧着呆滞。
她招招手,“木工阿叔,你把人牵过来让我看看。”
“哎。”
昨日曹木工还以为是小娃说笑,是家里有人行医,起早过来就看这府门前站了许多人,又看她一一把病症给说出来,心下折服。
在大家明晃晃的眼神里,他把自家婆娘小心搀扶到椅凳上坐好,小心赔笑道:“我家婆娘这个手不太能动,小娘子你别介意。”
晏桑枝应了一声,手搭在上面,脉于浮细浮紧间跳动,心脾风热,应当是中风,未瘫便不算太过严重。
“中风了,之前可曾受过冷气或是气极过盛?”
她说的平静,边上看的人恨不得将耳朵支起来听,曹木工欲言又止,看着不能言语的曹氏,怕再让她受刺激,支吾道:“之前大惊过,这能医吗?”
去的医馆说是能医,针灸配方药,还得请名医来,药价十贯起。他想医,可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银钱来。今日倒是瞎猫撞上运了。
晏桑枝知晓很多种治中风的方子,思虑着用哪些好,她琢磨着道:“能治,也不算难治。得要荆芥穗、淡豆豉和葛粉。”
看热闹的总算找到个自己有的,忙说:“葛粉我家里有,便宜点卖与你。”
“淡豆豉我有。”
不到片刻,东西竟给凑齐了,还忙跑着去拿过来的。曹木工如何感谢都不知道,谁知道那几人却说:“我们这是想看阿栀做药膳呢。”
晏桑枝不得其解,做药膳的有什么好看的。她拿着东西低下头筛拣,荆芥穗发黄发烂霉变的全给挑出来,葛粉还要细筛过。
看得边上的大娘咋舌,“竟这般费劲。”
炉子有麦冬帮忙烧,他烧火还不错,看点火看得牢牢的,说大火便不小火,火熄了一点就立马塞根柴。
荆芥穗很苦,做药膳时,需得在豆豉汤中反复煮沸五六遍才成,剔除苦味,沾染咸味方可过滤出汁水。
她取出葛根粉,把滚烫的汁水倒在粉中,等了会儿,忍着痛把粉给揉成光滑的粉团,静置半个时辰左右,切成面条。
炉子里的热汤沸腾起泡,葛根面才不慌不忙下锅,她做得多,面能吃一日。
葛粉做的面很有筋道,不会煮到烂糊,十分细腻爽滑,只用筷子夹出来时垂感便能得知,有股淡豆豉的香和荆芥穗的苦气。
有人咽了咽口水,声音太大,引得旁人看过来,他给自己找补,“我就是看这面不错,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治中风。”
谁家的中风也不是几碗面能治好的。
晏桑枝把葛粉羹递给曹木工,叮嘱道:“这病虽不算难治,却还是要静心养着,面得吃上半个月,其余的东西不要吃,解了药性或是相冲,那就不好治了。”
曹木工连忙点头。
看别人吃饭没意思,倒把他们馋得不成,谁能知道药膳是这般的。李家老太太抖着身子问道:“阿栀,你每日都开门看病吗?”
“早上看,晌午后有事便不看。家里的药房还未修葺好,物件欠缺,每日也只能帮着大家看看头疼脑热。只要来找我,能治都帮着治。 ”
纵使这里有些人油嘴滑舌,贪小便宜,可对她好就得认。
至于药房的事,曹木工拍着胸脯表示,“我一定给小娘子做得又快又好。”
他看着自家婆娘能吞咽面了,心里高兴,感激之情难以言表,恨不得立马去做活。
吃完面后,谁也没看见曹氏僵直的手指轻微弯折起来。
作者有话说:
葛粉羹来自《饮膳正要》
原文翻译:葛粉羹治疗中风,心脾风热,言语困难说话不利落,精神昏乱,手足不能随意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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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半生
◎前世◎
时至早间正中,日头高挂,站在院子里的老太太一听远处的钟声,一拍大腿道:“看得迷了,时辰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