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经常跟你们接触?”元栖身在后宫,对阿哥所里的事情到底是欠缺了解。
小十只是犹豫了一瞬,见她神情肃然,并非随口一问,只得乖乖道:“有时候会和兄长们结伴去外头喝酒,太子于这些上并不避忌。”
元栖皱着眉,虽说康熙首崇满洲,对阿哥们的私德要求并不严格,反而还希望他们身上有满洲男子的豪气爽朗,不拘一格,但带着宠爱的内侍四处招摇,还是在迎娶太子妃之前,太子的作风倒是越发张扬了。
把小十和宁楚格叫起来,元栖淡淡道:“别跟太子和大阿哥走得太近了,”
太子和大阿哥倒台之后,两人身边的党羽没一个得了好结果的。
“儿子知道。”小十欣然应下,大哥脾气暴躁,惠妃和额娘一贯也合不来,他自然没有和大哥亲近的理由。而太子身为国之储君,身边已经有不少上赶着巴结的弟弟,他自然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至于八阿哥,元栖虽然也听说了他待人随和,细致体贴,但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小十的出身在众阿哥里本来就是数一数二的,有几分傲气,就算和八阿哥交好,也断不至于用自己的全副身家去帮助八阿哥。
“有什么事,多跟你四哥学学吧。”元栖微微叹了口气,最后叮嘱道。
胤禛最大的优点就是擅于隐忍,从上书房出来,接触了政事之后,他因为藏拙而被大阿哥和太子衬托得一无是处,屡屡被康熙给忽略甚至指责。
若是旁人在这个年纪,想必也忍不了多久,就想把自个儿真正的才能展露出来,但他即便是私底下,也没能露出来一星半点的不服气。
偏偏三阿哥出继,他成了除大阿哥和太子外最年长的阿哥,康熙虽然觉得他才能不够出众,但并不会真的嫌弃自个儿的儿子,挑拣了些零零碎碎的小差事交给他练手。
胤禛亦不负所望,一点点缓慢进步着,叫康熙不大满意的同时,还觉得这个儿子也不算是朽木。
而大阿哥和太子这头,一个有明珠,一个有索额图,互相不能把对方怎么样,可若是四阿哥一出头,必会引来他们两个的针对,这时候可没有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说法,三人一旦对上,最先折损的必定是实力远不如太子和大阿哥的胤禛。
康熙三十四年,五月初八这一日,皇太子大婚礼成,毓庆宫终于有了一位女主人。
此时,太子的长子已经三岁了,被康熙赐名“弘晳”,“晳”为明辨之意,是个不错的名字,但对于这个孩子抱有很大期望的李侧福晋而言,寓意还是不够贵重。
不过纵然名字上没体现特殊,但最喜爱的儿子有了长子,又长了张肖似太子幼时的面容,生得雪团一般,又机敏可爱,很得康熙的喜爱。
这日众嫔妃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为的便是看看这位新晋的太子妃。
孝庄太后过世后,康熙曾请太后迁往慈宁宫居住,慈仁宫虽说修缮完好,但到底曾是太妃居所,不如慈宁宫来得宽敞合适。
但太后和孝庄太后向来情深,只道自己搬去了慈宁宫会触景生情,因而还是住在慈仁宫。
去年年底,太后才搬去了新修缮完成的宁寿宫。
到宁寿宫之时,太子已然离开了,留下太子妃和小弘晳陪着太后说话。
太子妃瓜尔佳氏前些年元栖是见过一面的,那时候她生得颇为清秀,如今渐渐长开了,倒是愈发圆润,只一双杏眼还有几分神采,但整个人还是温和端庄的。
不过,想想太子最喜欢的李侧福晋的模样,元栖便知道这个太子妃想必不合太子心意,更何况,先前赐婚之时,康熙随手为之,引得太子以为瓜尔佳氏是大阿哥挑剩下的。
如今再一看瓜尔佳氏容貌平平,只怕又要旧事重提了。
只可惜瓜尔佳氏想必现在还在蒙在鼓里?
太后看起来颇为喜欢这个孙媳,虽然旁边有自己一向疼爱的小弘晳,但仍不忘和太子妃交谈。
惠妃饶有兴致地看着太子妃,说出去的话却没那么中听,“太子妃真不愧未来的国母,竟然这般温柔贤惠,这才大婚后的第一日呢,就带着弘晳阿哥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的确,大婚之后第一日,瓜尔佳氏便带着侧室之子来给太后请安,丝毫没有半点排斥,可见她要么是真的贤惠到了极点,被宫中派去教导的嬷嬷培养成了“标准”的太子妃,要么就是,她也察觉到了太子对自己淡淡,却甚是喜爱李侧福晋,故而无奈之下摆出女主人的贤惠架势,加重自己在太子心中的地位。
毓庆宫的事情,元栖一直避着,自然不想过多掺和,连带着和太子妃也并不熟络。
因而,这日一早,听说太子妃来给她请安时,元栖还有些惊讶。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太子妃面上挂着温敦可亲的笑容,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是虚伪,而是发自真心的敬重她这个皇贵妃。
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当日惠妃在宁寿宫毫不避忌的开口,元栖并未替她说过话,后来年宴上偶遇太子妃和李侧福晋争锋,她也远远避开了。
太子被废,乃是皇帝和储君之间权力的争夺碰撞,和后宫没什么大干系,不管她在后宫做什么,只要太子没被人穿越或重生,他注定避不开这一遭。
因而,元栖也不会多生事端,后宫好容易平静下来,她是不愿再有人兴风作浪了。
但太子妃以笑脸迎人,元栖也不会真的不屑一顾,笑了笑,道:“太子妃不必多礼,坐吧。”
又看向一旁的宫女,“太子妃喜欢喝什么,只管吩咐她们便是。”
太子妃身后的四个宫女手里头都托着挺大的木盒,一看就是送礼来了,她这般热情,元栖也只得多了几分客气。
宫人斟茶的功夫,见太子妃不开口,元栖便直言问道:“太子妃今日上门,可是有什么要事?”
太子妃心思细腻,自然从一开始就察觉出皇贵妃对她不甚热情,她也更不会凑上去惹人烦,只是这一回,想起太子难得对她好声好气的说话,而她身为太子的福晋,不光自己,连整个家族也和太子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更是无从推拒。
咬咬牙,太子妃在元栖不解的目光下猛然起身,扑通一声跪到了她的面前。
“太子于殿上不慎推了四阿哥,致使四阿哥受伤,儿臣是特来为太子殿下给皇额娘您赔罪的!”太子妃这话说的极为坚决,“皇额娘要如何处置儿臣,儿臣都绝无怨言!”
“你说什么!?”
元栖骤然起身,目光错愕,扬声喝问:“太子伤了胤禛!?”
她转头看向一旁随侍的青玉和贺儿,目光冷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却见她们二人亦是一脸的大惊失色。
太子妃面色微白,忍受着膝下钻心的疼痛,轻声道:“是昨日傍晚的事情。”
元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脾气吩咐贺儿,“你快带人去四阿哥那儿,瞧瞧胤禛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面前恭顺的太子妃,元栖定了定心神,心下冷然,既然能劳动太子妃亲自上门来请罪,想必胤禛的伤不轻,而这样的消息要瞒过永寿宫,也只有康熙有这样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