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巴拉雅氏进宫一趟,说是预备给敏慧在京里挑个夫婿,所以提前送来,请元栖也帮忙相看。
敏慧虽是在蒙古长大的,但满语和汉语都说得利落,性子也十分活泼开朗,几日的功夫,便和几位公主玩到了一起,偶尔还带着小十一块儿去马场上看几个阿哥骑射,十分活泛。
这日她照例带着小十出去,说要和四公主一块去瞧几个阿哥射箭,没过了半刻钟,敏慧面上带着怒意,左手牵一个小十,右手牵着四公主回来了。
后者面上似有泪痕,眼眶也有些肿。
元栖是知道宜妃对四公主有多呵护的,见状忙命人取了些孩子们爱吃的甜食和奶茶,正犹豫着该怎么说话时,敏慧已经请过安,带着人下去了。
明摆着是不想叫她知道出了什么事。
虽然明知道这些小格格们之间不会有大事,元栖还是命人去查问了她们身边跟着的宫人。
一问才知道,原来三公主和四公主向来不大对付,只因三公主的额娘兆佳氏,乃是惠妃宫中的人,惠妃一向把三公主视若亲女,又听底下传闻说惠妃是因皇贵妃和宜妃,郭贵人之故被关起来,所以心有怨言。
三公主精通诗词,玉雪聪明,一贯得康熙喜欢,不比四公主默默无闻,便常在四公主跟前炫耀,又几番挑刺说四公主不通诗书,光学骑射,被带出了一股子野蛮来,没有公主的风范。
这番话刚巧被敏慧听在了耳朵里,小姑娘第一个不服,但她口才没三公主好,又碍于对方身份不敢动手,自认为在外丢了脸,更不敢将此事说与元栖听。
苓儿听罢便有些不服,道:“三公主竟然这样跋扈,娘娘可要传话给兆佳贵人,叫她收敛着些?”
元栖摆摆手,她要是对兆佳贵人出手了,恐怕三公主和四公主之间的不和要闹得愈发大了,“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口舌之争罢了,敏慧这丫头断然咽不下这口气,你去打听打听她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回来时,苓儿脚步匆匆,神色慌张,“娘娘,十阿哥带着人去库房里寻皇上赏给他用的鞭子了,说是要给敏慧格格用,还说要好生教训三公主!”
元栖不由一惊,心想自己还是小瞧了敏慧这丫头的脾气,居然要开始动刀动枪的了,这下她不能不管,“快叫人拦下,把她们几个都带过来。”
走在最前头的是倔脾气的小十,和宫人一人一头,手里紧紧攥着鞭子不肯放。
元栖沉下脸色:“小十,还不快放手,这么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小十眼睛在她小腹上停留了片刻,而后重重“哼”了一声,才松了手。
倒是很有几分康熙和四阿哥的派头,元栖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一边的敏慧见状,忙道:“娘娘,是我不好,我不该拉着十阿哥一起去找鞭子,您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四公主也是一副愧疚极了的样子,道:“敏慧姐姐和十弟都是为了替我出气,才想到要借鞭子耍吓一吓三姐的,娘娘要罚就罚我吧!”
只不过说了一句话的元栖:......
不过方才四公主这么一说,她倒是知道了她们拿鞭子的目的,竟然只是想吓一吓三公主,没她想的那么严重。
正要说话,忽听外头传来康熙的声音:“让我也来瞧瞧,这是要罚谁呢?”
众人皆起身相迎,行礼过后,元栖和康熙坐在了上首。
敏慧想要说话,被四公主一个眼神止住了,她自己的事情,想自己来说。
虽说四公主明显对这个没怎么接触过的汗阿玛有些害怕,但说起话来倒还清楚,三言两句把自己和四公主的矛盾说了出来。
康熙似乎对处理孩子们见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颇有兴致,耐心听完后便道:“你们这法子倒是不错,但是用鞭子来吓人,只不过有一时的效果,恐怕事后舒宜尔哈哈还要觉得你们胜之不武,对于骑射一类的事情更为不耻,这不就坐实了你们野蛮之名吗?”
舒宜尔哈正是三公主的名字。
一时间小十眉头紧锁,敏慧和四公主似乎有些明悟,最后还是敏慧胆大些,问:“皇上的意思是让我们多读书,然后给三公主看我们不是野蛮之辈吗?”
四公主脸上写满了为难:“可是读书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读会的,三姐比我们先学,我们要是比不过她,怎么能证明我们不野蛮呢?”
对于最后一个问题,康熙避而不答,而是严肃道:“不学怎么能知道能不能学会?舒宜尔哈只会读书,不会骑射,不知道学习骑射的辛苦才说出这样的话,你们想和她一样只会骑射,却不会读书,一直被她说野蛮吗?”
最后一句话激起了小姑娘的好胜心,四公主和敏慧一齐出声道:“不想!”
康熙露出得逞的笑容,“那就以一年为期限,舒宜尔哈学骑射,你们俩读书,到时候朕挨个儿考校你们如何?”
元栖也觉得有趣,笑眯眯添了一句:“你们要是能在三公主最擅长的领域打败她,她可就一点面子都没有了,这可比拿鞭子吓唬人要有用多了!”
见两个小姑娘霎时斗志满满,元栖不由得心里替三公主默哀,可怜她那莹白如玉的小脸,这下也要在太阳底下晒着了。
康熙私自替三公主应下考校的消息传到延禧宫,三公主当下大哭一场,但兆佳贵人和惠妃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若是三公主在考校中得了夸奖,说不准皇上会念着惠妃的教养之功把她放出去。
这下三公主也只能答应了。
事情暂时解决了,但元栖可没忘记三公主看不惯四公主的事情,宫里总共这么几个女孩儿,先前无论出身如何,大家都是玩的惯的,三公主又怎么会突然为难四公主?
吩咐人一打听,元栖便知道延禧宫如今是良嫔掌管,扣惠妃的份例扣狠了,兆佳贵人念着惠妃往日对自己的好,私下拿自己份例的补贴着,两人关系这样好,私下没少给三公主说起宫里的闲话。
还说郭贵人是自己失足落水,皇贵妃和宜妃却偏要把这个黑锅扣在惠妃头上,还在皇上跟前添油加醋,这才罚了惠妃禁足。
又说四公主虽然表面话少,但内里却是个藏奸的,如今又和皇贵妃亲近,只怕将来也要成了皇贵妃那样是非不分,嫉妒成性的模样。
元栖也顾不得有康熙在跟前,连连冷笑道:“对我有怨私下说说也就罢了,何苦在孩子跟前说这些,我说三公主怎么忽然挤兑四公主,原来都是她们在背后挑唆,叫孩子们离了心!”
话毕,康熙倒是未曾说话。
元栖看他一眼,意有所指道:“好好一个孩子,可别叫她们给教坏了。”
这下康熙也不能装作没听到,无奈道:“你说怎么办?”
元栖比他更无语些,“您是三公主和四公主的阿玛,如今这明明是惠妃,兆佳贵人和三公主有错,您倒一声不吭,四公主心里多不是滋味儿,日后若是出嫁了,恐怕受了委屈也不敢告诉您了。”
她悠悠长叹一声:“都说没娘的孩子是根草,这话果真不错,郭贵人没了,就也没人愿意照拂四公主,真真是可怜。”
康熙心底偏疼三公主没错,但听她将四公主说的这般可怜,想起方才在自己跟前略显胆怯的女儿,心底难得升起了几分怜惜,道:“既然是惠妃胡乱说话,便叫内务府削减她一半份例,以示惩戒。”
见元栖仍有些不满,他又添了一句道:“我会好生告诫舒宜尔哈一番的。再挑些好东西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