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突然发现,原来不经意间,大闺女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等说了亲事, 过个一两年就是嫁人, 嫁了人后, 再想回家就没有这么方便了。大丫之后马上就是二丫,接着又是三丫,一个接着一个的,先后都会离开这个家, 去过她们自己的生活。
到最后只剩下他和刘莲芝夫妻两个待在家里了。
唉,那样的日子, 真的不敢去想啊。
怎么办,周青林突然很想妻子和闺女了, 要不自己等下就去庄子上看看她们去?
可马车还在庄子上呢, 自己该怎么过去啊,要不干脆就骑马过去?
他看了看桌上的沙漏, 再过一个时辰就到酉时下值时间了, 想了想,周青林快步去了翰林院斜对门的饭堂, 主子上值时,各家的小厮一般都候在这里,随时等着主子的差遣,周青林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小厮李安,这是李金的小儿子, 今年十四岁, 前几日刚从庄子上调过来到他身边当差, 帮着传传话、跑跑腿啥的。
李安看到老爷叫他,忙快步跑了过来,“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你现在就去府里把我的马牵过来,待会儿我要骑着它到庄子上去。”周青林吩咐道。
骑马?李安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自家老爷,心道,家里的马才买来三天呢,而且老爷也刚学会骑马,突然跑这么远的路安全吗。
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也就担心的说了出来,“老爷你才刚学会骑马呢。”
看着李安满脸的担忧,且一副老爷瞎胡闹的神情,周青林忍不住想笑,得,这是多了个管他的人了,他笑着说道:“没事,我有数着呢,你就放心吧。”
对于骑马,周青林确实自己心里有数的,前世年休假去山庄疗休养的时候,他也是接触过马匹并骑过几天的,虽当时骑的不是很精,但对马儿的基本操控他都熟记在心了,比如想要马儿往前时,用腿轻轻摩擦马肚子并轻叩脚蹬,接到指令的马儿就会缓步向前了,然后双腿夹紧马肚子,那么马儿就会跑起来。如果想让它停下来,那就更简单了,往后拉住缰绳就行了。
前几日,周青林看到有几个家住的比较远的庶吉士骑马来上值,他立马就心动了起来,话说夏天骑在马上凉快不说,以后自己要去哪里也方便啊,一人一骑随时随地都可以出发。
于是他就让王忠给他挑了一匹,买来的当天周青林就牵着去马场试了试,虽不是很熟练,但有了自己在前世学的那点控马知识,倒也能小跑上几圈。
所以骑马去庄子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再说买马的时候自己特地让王忠给他挑了温顺一些的,况且庄子离这边也不远。
周青林准备酉时下值就出发,再到庄子里住上一夜,第二日再早早骑马回来就行了,肯定不会迟到的。
见自家老爷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情,李安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回府牵马去了。
刘莲芝去得是驿前村的庄子,就是有大片梅林的那一个,加上屋舍后头就是山林,山上面长满了各种郁郁葱葱的树。
夏山如碧,绿树成荫,的确是个消暑避夏的好地方。
一大早,老刘头就去了山边小溪里,他把竹篓连着抓到的小鱼都提了回来,这还是三丫教他的法子,说爹爹以前就这样抓的。
四丫和小丫也跟着点头,表示确实是这样的,他们的爹爹可厉害了。
于是傍晚时分,老刘头就照着几个外孙女说的法子,把竹篓放到了溪水的壶口处。
等他今早过去看时,果真有不少的收获。
徐氏见老头子拿了这么多小鱼回来,赶忙上前接过,开心的说道:“晚上咱们就炸香酥小鱼干吃,我见女婿这样做过,非常好吃呢!”
大丫几人也都上前帮起忙来,话说她们已经好久没吃过小鱼干了,着实有些馋了。
等周青林骑着马儿到庄子上时,香酥松脆的小鱼干刚上了桌,三丫看到爹爹骑在大马上威风凛凛的样子,简直羡慕的不行,心想着,等自己再长大一些,也要跟爹爹学骑马来着。
徐氏招呼女婿快点洗手吃饭,晚饭她还炖了自己最拿手的草菇烧鸡肉呢,刘莲芝则给相公递来了帕子,让他先擦擦脸上的汗,老刘头则去里屋把自己偷偷从京城带过来的烧酒拿出来了,他准备晚饭和女婿好好喝上几杯。
一家人温馨和睦的场景自不必提。
而另一边,等老国公夫人知道周修撰婉拒了亲事后,就有些坐不住了,同时心里也暗暗吃惊,想到之前自己一味地请人上门去说媒时,可从未想过自家孙儿还有被别人嫌弃的时候。
虽对方说想多留闺女在家几年,可傻子都知道这是不乐意呢。
哎呦,这可真是稀奇了,要知道,除开龙子凤孙不算,不管是从国公府的门第,还是从灏儿的人品相貌来讲,满京城都很难再找出第二个与定国公府相当的人家来。
结果,这样好的门第,人家居然还看不上。
老国公夫人表示实在想不通。
与老国公夫人的云里雾里不同,老国公倒是乐滋滋的,“有啥可想不通的,你当这世上的父母都爱攀高枝儿啊,告诉你,人家这才是做父母该有的样子呢,你觉得自家门第高,啥啥都好,可人家想的却是两家门第悬殊,怕咱家欺负他闺女呢。”
老国公放下手里的茶盅继续笑道:“要我说啊,这样倒是挺好的,让灏儿也尝尝被人嫌弃的滋味,先前咱们给他提了这么多人家,他居然一个都看不上,这下好,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自己让人嫌弃了,真是活该,哈哈哈......”
老国公想到刚刚大孙子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亏你还笑得出来。”老国公夫人朝老头子翻了一个白眼。
亲事没说成,自己的孙媳妇在哪里都不知道呢,再想到大孙子刚刚满脸失望的样子,她有些发愁,“你说咱们接下去该怎么办啊?”
“这有啥可愁的,你也知道咱们国公府从不是仗势欺人的人家,周修撰担心的事指定不会发生的,所以这门亲事咱们还得要。”老国公不疾不徐。
“要,怎么要,人家不是说不愿意了吗,还是你有好法子啦?”老国公夫人惊喜道。
老国公摸了摸胡须,并没有多说。
只是第二日一早,穿戴整齐的老国公就进宫去了。
其实,老国公所谓的法子说白了就是先斩后奏,他觉得反正周修撰担心的事在他们家里肯定不会发生,是以,这门亲事也就没有拒绝的必要了。
再说,得知周修撰婉拒亲事后,老国公是怎么想怎么觉得对方的人品珍贵,加上自己孙儿又中意人家闺女。
所以,这么好的儿女亲家,他们国公府不快快下手,难道还等着留给别人啊。
老国公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的做法合情合理,是无可指摘的。
周青林并不知道这些后续,他以为婉拒了人家的做媒,接下来就没自家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