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几个汉子相互对望了几眼,然后甲对乙眨了眨眼,乙对丙歪了歪头,丙对丁做了个手势,接着甲乙丙丁四人一拥而上,扒裤子的扒裤子,脱衣服的脱衣服,吓得张添头忙扯着裤腰嗷嗷直叫:“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咱咱不兴动手哈!”
“那你说,你家的雪还卖不卖钱来着?”
“卖卖卖,肯定卖啊,要不咱就一文钱两担如何?”
甲乙丙丁继续……
“不要钱了不要钱了,白送白送,全白送。”张添头认怂,他认怂还不行吗。
甲乙丙丁松了手,然后各自挑着担子兴冲冲地到后院装雪去了。
张添头:“嘤嘤嘤……”
周青林可不知道这边张添头因着想卖雪发财反而被人抢的事,他此时正和妻女忙着做小麻花呢。
大历朝有初一“接彩送福”的风俗,说的就是在大年初一这一天,村里的大人都会在自家娃娃眉心的位置用胭脂点上一颗福运痣,再让他们背上个小布包,然后挨家挨户到各村民家里送福气说吉祥的话儿。
还有一个说法就是,在初一这一天里谁家孩子接到的彩头最多那说明这娃儿长大定是个最有出息的,同样的这一天谁家上门的福娃最多那么这户人家就是村里最有福气的人家。
是以每到大年初一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在自家堂屋的八仙桌上备上几盘子好吃的小零嘴儿,就等着福娃娃上门送福时再从盘子里抓了彩头放到他们的小布袋里,这也叫抓彩(财)和接彩(财),虽然一般给的都是瓜子花生红枣啥的,但对一年到头都难吃上几回零嘴的孩子们来说,这可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呢。
所以“小孩子盼过年,大人愁过年”这句话就是这么来的。
想着是分家后过的第一个新年,周青林就想做些与众不同的小彩头热闹热闹,不过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犒劳犒劳自己家里的五个福娃娃们,前几天卖对联,她们可是帮了不少的忙呢。
舀了一大木盆面粉,周青林捧在手里估了估,这大概有十几斤吧。他打了十几个鸡蛋在面粉里,再往里面撒了一把黑芝麻,最后倒进一碗熟油后,周青林就用兑了蜂蜜的水一点一点地和起面来,等把面粉揉成团后,再用木盆倒扣在上面醒一会儿。
前世因为年纪大了牙齿不太好使,是以这麻花周青林已经好多年没有做过了,没想到现在自己做起来也还挺顺手的,看来生活都是有记忆的。
想到自己又会教书又能做美食,对了还会打獐子,加上还有许多未知的和未开发的本领,嘿嘿,周青林自得起来,自己这算不算十项全能型大佬啊。
把面团揉长切块,接着再把面块搓成细长条,然后一对折再轻轻一搓,小麻花就做好了。
刘莲芝则在灶台上忙着炸麻花,她让大丫把火压小一些,这活她还从未做过呢,就怕一不小心就给炸糊了。
提心吊胆地炸了一锅,等金黄酥脆的小麻花浮出油面后,刘莲芝忙用笊篱把它们都捞了起来,同时也大大地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焦。
有了一回经验后,余下的几锅她就不怎么担心了。
下锅,翻面,出锅,刘莲芝做起来头头是道。
周青林发现这女人在做吃食方面真的很有天赋,学习能力也强,每次他稍微点拨一下,她就能够自己上手了,就像上次炸油豆腐也是,后面那十几串可都是她一个人炸的。
小丫早就捧着小碗在边上等着了,周青林觉得有些奇怪,要按平时这闺女早就像小麻雀一样嚷嚷着要吃麻花了,怎么今天变得这么斯斯文文了呢,他不禁朝小闺女看了又看,想看看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
小丫其实也很纠结,一双小杏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娘亲把一个个喷喷香的小麻花从锅里捞了出来,然后再倒在木盆里摊凉,那油酥酥的香味实在好闻极了。
可是她马上就要四岁了,三姐说四岁已经是大孩子了,还说只有小孩子才馋嘴呢,可是可是……,结果就听见啪的一声,自己碗里立马多了一个色泽金黄香甜酥脆的小麻花。
小丫诧异地抬头,入目的却是爹爹和蔼可亲的笑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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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陈氏
京城周家
后院正房里, 陈氏靠坐在喜鹊登梅的老榆木罗汉床上,只见她花信年华,容长脸柳叶眉,乌黑的云鬓高高地梳成了一个百合髻, 髻上点缀着几只宝蝶银丝花钿, 整个人看上去一副温婉贤淑之相。此时她手里正绣着一块弦月形的宽面抹额, 料子用的是枣红色的绫绸,上面用银线绣了针脚细腻的如意祥云,且还用金丝线锁了边,六颗宝山南红钉在了如意六盘上, 顿显富贵非常。
再过几天便是府里老太太的生辰了,这是给她做的生辰礼呢, 陈氏摸了摸那六颗豆大的南红珠子,仔细地把裂口的地方转到了背面, 这样有布挡着, 应该是看不到瑕疵的吧,想到这里, 她又把那丝线一一拉实一些, 好把珠子紧紧的固定住。
忙好这些后,陈氏从托盘上的白瓷碟子里拿了一块红枣芙蓉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这几颗珠子可是她去年从珠翠阁花了一个多时辰在一堆处理品里挑出来的, 虽珠体上都有瑕疵可当时也要了她三百多文钱呢,说实话要不是看在相公祖母搬过来时那又是碗又是碟的,她才舍不得拿出来呢。
陈氏觉得这祖母可比自己的婆婆会过日子多了,本来嘛,不精打细算怎么存得下银子, 怎么撑得起这个家啊。
自从相公祖父母搬过来后, 家里的一切开销都是两个老人出的, 而她相公和三叔的薪俸都是归自个儿收着的,且每个月还有月银可以拿,她一个月也有五百文呢,想到这里,陈氏不禁轻轻的笑出声来,她觉得如今这种花公存私的日子真的太舒心了。
堂上的老榆木长案上摆放着一只白瓷青花圆肚长颈瓶,瓶口斜插着几支盛开的冬梅。再过去便是一架镶纱四叶屏风,屏布上用各色丝线绣了梅兰竹菊,看上去典雅非常。墙边高几上的平口瓷沙香炉里新添了香丸,轻烟袅袅,一股甜檀莹于鼻间,袭人心田。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已是酉时了,陈氏朝门口看了看,见秦妈妈还未归来,便喊了丫头把灯点上,不多会儿,一个穿着天青色袄裙,梳着双丫髻的瘦小丫头拿了一盏燃着的油灯走了进来,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把灯搁在方桌上后便躬身退到一旁。
“秦妈妈还没回来吗?”陈氏先看了看那盏五寸小油灯,随即朝小丫头问道。
“还没呢,奴婢刚刚就一直在二门外守着,并未看见秦妈妈回来呢。”小丫头回着话,双颊冻得通红,可见在外头候得久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陈氏挥了挥手,而后又拿起绣绷一针一针地绣了起来。
过了一盏茶功夫,秦妈妈便面露喜色地走了进来,她把一个小包裹放到方桌上后,便快速去外间重新点了一盏大一些的油灯进来,用铜勺把原先那盏油灯的棉芯压灭后,便拿着回到隔壁的小耳房,打开靠着西阁间的五层木柜,秦妈妈小心翼翼地把小油灯摆了上去,细看那柜子里居然摆满了大小不一的油灯盏子。
她家姑娘过日子勤俭,家里什么时辰点什么灯都是有定数的,只有到了天黑透时方能点上那盏粗棉芯油灯,唉,姑娘真真是不容易啊,秦妈妈叹了口气,复又想到今天收回来的租子,便又开心起来,欢欢喜喜地回到了正房。
陈氏看秦妈妈那眉欢眼笑的高兴模样,便放下手里的绣绷笑着问道:“咋样,那两间铺子的租子都收来了吗?”
“收来了收来了,奴婢在那书舍等了一个多时辰,那胡掌柜才匆匆赶了回来。”秦妈妈边说边忙把桌上的包裹打开来给姑娘看,几个小银锭子便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