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又瞅了瞅一旁站着的相公,气不过的说道:“要我说啊,咱娘就是性子太好了些,居然就由着他们这般不管不顾的了。”
高氏越想越气,天知道她这几天是怎么过的,煮饭洗衣,洗衣煮饭,真真是没完没了,可把她累的够呛。
原本她本还想装病来着,哪知大嫂居然抢先一步赖到床上喊头晕了。
唉,早知道会这样,自己前日就该说肚子痛的,真是失策啊!
高氏举起双手瞧了瞧,这才两天呢,她的手掌已有些粗糙了,原本尖尖的白嫩手指,如今也被皂角水泡脱了皮。
想到此时自己定一副油头垢面的样子,高氏心下的怨气越发重了起来,菜刀在案板上切的嗒嗒嗒响。
而一旁捂着肚子的周青水,正耷拉着脑袋,听到妻子的唠叨后,他也没吭声,此时自己肚皮饿的都快贴到后背去了,他正急着吃馄饨填饱呢。
周青水自小肠子就比旁人要弱一些,吃不得不净之食,这几日他的肚子断断续续的就没消停过,这不,昨夜他又上了好几趟茅房。
周青水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高氏,心中有些纳闷,平日里他瞅着自己妻子也算是个清清爽爽的人啊,怎么做起吃食来会这么邋里邋遢呢。
想到昨天吃的青菜上还粘着的泥巴,周青水摇了摇头,表示实在想不通。
圣人都曰君子远庖厨,周青水心道,要不是自己实在不放心高氏这邋遢出手,要在这里仔细盯着,他早就回屋里躺着去了。
可周青水发现,眼下别说吃馄饨了,这肉还不知啥时能剁好呢。
大嫂抱恙,娘和爹还有大哥他们又去了镇上,他看着眼前磨洋工的高氏,周青水觉的,等馄饨包好了,他怕也饿的差不多没气了。
想到二嫂之前做的饭菜,周青水此时特别认同高氏的话,爹娘实在是太纵着二哥了,他们人还没去京城呢,二房凭啥就急吼吼的搬走,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唉,二哥真是不孝啊,想到这里,周青水口中又念念叨叨地吊起书袋来:
“ 慈乌尚反哺,羊羔犹跪足。人不孝其亲,不如草与木。”
而被周青水念叨着不孝的周青林,此时正顶着铁锅站在老宅的院子里,扛了这么多路,他的手酸的不行,看来这具身体还是缺少锻炼啊。
想到这里,周青林干脆把铁锅罩在头上,垂下双臂好缓上一缓。
老宅静悄悄的,也没见有人出来,不会都去镇上了吧?
可想到自己进来时虚掩着的院门,周青林觉得这屋里应该是有人在的。
不过管他有人没人,自己又不是来找人唠嗑的。
三丫乐颠颠的跟在爹爹屁~股后头,小身板挺的直直的,她觉得这样才更显威风凛凛,看到爹爹停了下来,小姑娘还有些纳闷,咦,爹爹怎么不走了呢?
她抬头往上一瞧,哦,原来是铁锅挡着爹爹的眼睛了。
三丫忙上前拽着周青林的衣摆,“这里这里,爹爹,我领着你去!”
说着,就充当起带路小能手,拉着周青林往厨房去了。
而这边,周青水正与高氏说到了要买多少多少丫头伺候她,让她再忍几天云云,忽就听到门哐当一声被人踢了开来,吓的他跳起来忙往后躲,不知道这是出了啥事。
然后,他就看到他的二哥周青林,正扛着一个大黑锅缓缓走了进来。
这这这是咋回事?
周青水觉得肯定是自己昨夜没睡好,今天才有点眼花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结果出现在眼前的依旧是二哥与铁锅。
周青水颤着声,“你......你你......你要干嘛?”
二哥总不会气不过,想用铁锅砸他来出气吧?
周青林才懒得与他费口舌,自己手臂都快酸死了,他把扛着的铁锅往地上一放,接着来到灶台前,找到锅铲,三两下就把安在灶台上的那口新锅翘了起来,拿过抹布把锅沿的黑灰抹抹干净,之后便又像来时那般,举起锅走了。
周青水:“……”
高氏:“……”
就就就跟做梦一样。
三丫早就看到案板上的猪肉了,她咽了咽口水,一双小杏眼转啊转,随后立马去橱柜拿了个碗,趁着高氏发怔,三丫把肉都扫进了碗里,然后也......也......也走了。
“这这......这......这这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看着空空如也的锅台,及干净如新的菜板,周青水顿足捶胸。
……
回到家后,周青林才发现问题有点严重,他不会把孩子教成小土匪了吧。
看着三丫捧着猪肉,且还做出一副爹爹快来夸我的模样,周青林一阵头疼,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今日他这个上梁是给孩子们做了歪榜样了啊。
怎么办怎么办?
原本因为穿越的那点喜悦,此刻早已荡然无存,心里只剩下了深深的自责,自己这是差点毁了孩子啊。
言传身教,都说家长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而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却给孩子们树立了错误的是非观,实属不该。
周青林觉得自己应该跟孩子们好好谈谈。
确切的说,应该是主动认错来着。
饭桌上,三丫正咧着嘴,满脸喜气地把盘里的肉一块一块分给大家,嘴里还念叨着:
“爹爹一块,娘亲一块,大姐一块,二姐一块……嗯,给爹爹再夹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