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她,她不过是被歹徒劫持。
告诉她,会命太医医治好她。
“下山吧,朕带你回行宫治病。”
时月影静静听着,他这就相信她完全失忆了?过去两年多她听了他多少训斥啊,日日夜夜的,原来他哄起人来这么温柔。
可即使哥哥还活着,她又想起自己失忆时他的欺骗与捉弄,好生气,这个人真真把她当猴耍了!
元景行牵起她,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么个土匪窝,他的皇后不能住在这里!
“哎哟!”时月影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怎么?”
“前几日崴了脚,我走不了路,你能不能抱我出去。”
元景行拦腰将人抱起,动作无比娴熟,嘴上嘀咕,“你走路总是不专心,跌了几次了?每次说你你还不听。”
“你说什么啊?”时月影问,“我都不记得。”
对,她都不记得了,所以他不能数落她,元景行告诫自己。
“没什么,朕说胡话呢。”元景行改口道。
她生病了,病得不轻,所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她为何会心甘情愿嫁给一个土匪!他得顺着她,好不容易将人找回来,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往后得时时刻刻看紧她,为她治好失忆之症,不能再让人有可乘之机。
暗卫们皆守在门口,见皇帝抱着一身嫁衣的皇后登上马车。
子时已过,皇帝将一部分的侍卫留下来收拾残局,只带了十数个暗卫连夜赶路回行宫。
山路崎岖,时月影靠坐在车厢里。她想到一件事,尹铃儿与顾大叔他们此时必定也正下山,岂不是会被皇帝撞见?
“山路颠簸,我头疼,能不能不坐马车。”她含泪哭诉道。
“停车!”皇帝大吼一声,叫停了赶车的侍卫。
此时已是秋末时节,山间寒风阵阵,不宜久留。
“下车,走下山。”元景行道。
“可是我脚崴了啊。”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朕背你。”
“......”
夜间崎岖而静谧的山路之上,两个侍卫举着火把在前头引路,她趴在男人宽厚背上。
山路很长,空旷的山野间阴森森的,时不时传来几声野兽鸣叫,惊险而刺激。
他从前多厉害的一个人呀,揪着她的小错训半天,这会儿还不是得背着她下山路,步履平稳,额头沁汗。
她心里泛起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么?”元景行眼角余光往后睨她。
想起来做什么,这会儿多好玩啊,“想不起来,我头疼,别再问了。”她往前将下颌抵在他肩上。
“那就别想了,听朕听你说!”
元景行从认识她第一日说起,她的家世,她的父母兄长,她初次进宫那日,他见她的第一面。
“那日宴上的女孩很多,你长得像精致的陶瓷娃娃,眼神怯怯地看着朕。”
再说到婚约。
“太子妃的候选人当中不乏名门贵女,可那时你姑母盛宠,先皇便指了你当未来的太子妃。你似乎并不大愿意,转眼就同别的皇子玩去了,所以朕也只能装出不欢喜的样子。”
“那你心里欢喜么?”时月影脱口而出。
“大概,是欢喜的。”
他在说谎。
当时元景行的母亲,那位温柔贤惠的皇后因她的姑母郁郁寡欢而亡,他怎么可能欢喜呢?
说到他被贬去边疆,说到登基,说到了收拾时家人。这次他倒是很坦白,并没有可以歪曲事实。
“朕想了整整一个月,是将你藏起来不让旁人看见,还是将你困在皇后宝座之上。”
她还记得那一夜,御极之后的元景行于她而言全然陌生。
皇帝刻意省略了当时是如何折磨她的,细说起来两年多的宫廷日常生活,说她是如何如何的不叫人省心。
时月影不想听,趴在他肩头困倦极了,“你不要说了,我不想想起来。”
一句话无情的打断皇帝滔滔不绝的话。
此时他们已经行了半个时辰山路,他在她消失的这段时日难以入眠,如今人找回来了,他松了一口气,身心难言疲惫,偏偏还要背他下山。
萧伯霆知道皇帝的不易,急着表忠心,“臣替陛下背一会儿皇后?”
话音刚落,引来皇帝一眼淡淡的扫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