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烫伤也是那个死奴才弄的么?”
时月影不理他,下颌抵在膝上,泪水一直流。
元景行又将怒火发泄到宫人身上,“来人,将他们拖出去打,打到说出真话为止。”
“她们都是御前宫人,是伺候你的人,何必迁怒他们?”时月影声音虚弱。
“那你跟朕说实话,是怎么弄的?”
她看着他,就这么看着,满目怨恨。她是将自己所受的委屈痛苦尽数怪罪到他身上。
他明白的。
时月影也知道,德乐只是在为皇帝鸣不平而已。
可明明一直以来受委屈的人是她。
“我的手好疼。”时月影哽咽哭着,牵起他的袖子,“你放我出宫吧,求你放过我。我想去江南寻我哥哥,找到哥哥,我就与父母一起回金陵老家。”
她虽然生在皇城,但时家出身金陵。
“我发誓这一生都不会再踏足皇城,也不会嫁人,我只想与父母兄长在一块儿。”
她声音很平静,带着哽咽的哭腔,求他。
因为受伤太痛了,所以她想回父母身边。
之后寝殿里很安静,静得可怕,她身着那绝美的茶白色织锦衣裙,坐在龙塌边上仰着头,右足踩地,抓着皇帝的手。
无声地落泪。
元景行垂眸看着她,身形僵滞。
他也很痛,正当心口的位置,可那处明明没有刀伤,却比他将死那夜还要更痛。
明明她手背上的伤,不是他弄的啊。
“你在做梦,自掳你进皇宫的那一夜起,朕就没有想过放你离开。时月影,收回你刚才的话。除非朕死了,但是朕早已经决定死在你后头!”
他眸光如炬,甩掉她的手后转身走得决绝。
***
皇后手上烫伤并不见好,半夜发起高烧,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后宫妃嫔纷纷前来探视,皇帝亲封的太子元清也跪在灵兮殿门口。
听说皇帝恼羞成怒,重罚了太监德乐,德乐被打了一百个板子,恐怕也熬不过今夜。但此时已经无人关心他的下场。
御医们战战兢兢,说皇后恐怕有性命之忧。
皇帝放话让太医尽力医治,若治不好,那么就让太医院与灵兮殿所有的宫女给皇后陪葬。
时月影已经不清醒了,躺在龙塌上胡乱说话,求皇帝放她出宫。
皇帝站在窗口远远看着,不敢走得太近,怕妨碍太医救治,怕听到她那些求他的言语。可他身上也有伤,皇贵妃走过去要为他披上衣袍。
元景行揪下衣袍,说让她走开。
一点颜面都不给皇贵妃留,其他妃嫔们也听得清清楚楚。倘若皇后真的救不过来,不知皇帝要迁怒多少人。
所以她们希望皇后能安然无恙。
所有的药都用过了,没有效果,皇后依旧昏迷不醒,也越来越虚弱。
殿里所有人都亲眼看着皇帝脸色苍白地走过去,站在龙塌边上,亲手握着皇后的手腕,好叫她的伤口不要碰触到被褥。
他在皇后耳边说话,众人不大听得清他在说什么,声音很轻很柔。
给人一种错觉,若皇后今夜熬不过去,皇帝大约也不会独活。
这种错觉很荒谬,又好像很真实。
皇帝此刻看起来比重伤那几日更虚弱,明明这几日精神好了啊。
皇帝熬着,御医熬着,宫女熬着,妃嫔们陪着皇帝一起熬着,所有人心中惴惴不安,倘若皇后好不起来,皇帝也就垮了,那么他们的命运又是如何呢?
从前那么多人希望小妖后香消玉殒,如今这一刻真来临,所有人反倒希望她能挺过这一关。
“娘亲......我手疼.....”
这话很清晰地传进元景行耳中。
他回眸大声吩咐侍卫去宫外接国丈夫妇进宫,皇后的贴身宫女却说他们夫妇已经回金陵老家了。
就在此时,妃嫔们见到了皇帝猩红眼眸之中徒然升起一股绝望。
再然后皇后渐渐没了声音,大约弥留之际了,但此时无人敢道破。
皇后的贴身宫女白霜哭得撕心裂肺,皇帝对她半句斥责都没有。
所有人倦意全无,静静守着皇后,直至破晓时分。
“皇后娘娘的烧退了!”邹御医欣喜地禀告,“臣就说这膏药没有问题!臣这是祖传的烫伤药,用过之后受伤之人会发烧,但绝对死不了,而且伤口会在短短几日之间快速愈合。”
“你说什么?!你给皇后用了祖传的药膏?!”院判大人高声质问道,太医院是绝对不允许御医对宫里的贵人用这种野路子膏药的!
天知道院判昨夜已经做好了被皇帝赐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