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影并未理睬,失魂落魄地沿着长廊往前走去。
灵兮殿之中,尹蕊儿亲手端着药碗侍药,元景行直接扣住整个药碗接过来。
“皇后罪大恶极,陛下如何处置?”尹蕊儿问道。
元景行一口饮尽汤药,眼神虚无,仿佛丝毫察觉不到唇齿间苦涩药味,“朕会慢慢折磨她。”
尹蕊儿视线落到龙塌上,那把银刀静静地躺在凌乱的衾褥间,只刀尖沾了血。
“是会慢慢折磨,还是舍不得下手?”她壮起胆子,逾矩追问道。
元景行不答,反而下逐客令,“朕要休息了。”
尹蕊儿抚上男人宽阔的肩,“臣妾方才私自闯入,并非以为皇后已经离开寝殿,臣妾是以为陛下至少已经结果了她。若陛下下不了手,臣妾可以替您。”
指尖落到衣襟处。
元景行呼吸着,下颚紧崩,仿若正权衡利弊。
“后宫美人无数,陛下为何独独偏爱时月影那个背叛你两次的女人?”尹蕊儿曲膝抵着龙塌边缘,微微躬身与龙塌上的男人相对着,她生得娇俏艳丽,即使不笑时,唇角的弧度也十分迷人,一双眼眸勾魂夺魄。
元景行缓缓抬眸,眼底幽深如浓墨。
指尖顺着男人高挺的鼻梁缓缓下滑,落到薄唇唇角。
若非表亲这层身份,她大概永远都近不了他的身,无法成为她的女人。即使就这么被他静静凝视着,丰神俊朗权势滔天的君王,心脏也剧烈狂跳。
能被这一个男人偏爱,是此生莫大的幸,然而时月影却不惜福。
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如今贤妃死了,吉嫔被流放幽州,祥嫔不足为惧,皇后出局,从今往后这个男人,只她一人独占。
男人眼眸之中惨留着尚未退尽的汹涌狂念,第一次,也只这一次,对尹蕊儿的亲近没有表现抗拒。
她当着他的面,轻解脖间玉扣,任凭华贵外袍无声地坠落地毯。
滋养而成的凝脂玉肌夺目,后宫的女人各个金尊玉贵穷奢极欲,她自认美貌毫不逊色于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指尖滑落男人肩膀,轻轻停在胸膛。
元景行眼神虚无,没有情绪地看着她,是纵容或者是静待,仿佛在试探他自己,能不能接受别的女人的亲近。
尹蕊儿左腕勾着男人的脖颈,倾身推他。
皇帝依旧纵容着,后仰跌倒龙塌。
她急于亲近他,俯身去寻那双薄唇,心情因此而欢呼雀跃。
然而就在相触的那一瞬间,始终平静的男人扣住她的腰,拉开两人的距离,叫停她所有的轻狂。
“朕说了,要休息。”对自己的试探到此结束,答案是不能,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办法,实在没有办法。
正如他方才没有办法一刀杀了那个狼心狗肺的女人。
尹蕊儿眸光汹涌,无声地质问他。
回应她的依旧是毫无情绪起伏的眼神。下一瞬她被迫站起,元景行自行走向紫檀木案去取膏药。
***
时月影半夜苏醒,四周一片幽深漆黑,连窗外的月色都黯然无光,黑暗中似乎有一道凶狠的视线,对她虎视眈眈。
她骤然坐起身,灯光暗淡,此处不是未央宫!
这是一间密室宫殿。
来不及惊恐,呼吸被四周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装饰夺走,隔间浴殿由白玉堆砌而成,巧夺天工,潺潺的温泉不停地注入浴池之中,说是商纣王酒池肉林之地也不为过。
“这里是先皇与你姑母夜夜春宵之地,朕向来厌恶这间密室。”远处有灯盏被点亮,元景行吹灭火折子,“只是倒头来却是这间密室救了朕的命。”
过去的一个月间,他独自在此处疗伤,耳边反反复复都是她清冷而绝情的声音。
时月影正坐在一张白玉床上,想起来了,自己曾经被带进来过一次。
男人起身缓缓朝她靠近,他未着外袍,身上缠裹着层层叠叠的纱布,血迹斑斑,整整一个月过去了,依稀可见他那夜的伤势有多严重,九死一生。
如此阴鸷沉默的他,比起平日暴躁的他更渗人。
时月影撑着白玉床往后退了去,被他扣住了足腕。
“白日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时月影不解。
“临走时你看朕那一眼。”
事到如今,无需隐瞒。
她抿了抿唇,开口道,“皇贵妃从始至终都知道实情,所以倒头来陛下只瞒着臣妾一人,只对臣妾一人下套,这对臣妾而言、”她恐惧的眼神泛红,带着几分执拗。
“不公平是么?”元景行替她说完后半句话,“皇贵妃她自己发现了蛛丝马迹。而你、朕的皇后,你后来连朕的尸体都不肯看一眼!到底是因为心虚还是憎恶?”
“臣妾、”
“但是时月影,朕不在乎了、”元景行声音毫无起伏,眸底惨淡而绝望,“朕从今往后,会收回你在朕这里的所有的特权!只在乎你这幅身子。”
他的视线缓缓落到她裙摆之下软绵足踝,比这价值连城的白玉床更白皙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