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了猫儿,尹铃儿又转身扬手吩咐身旁宫女,“快躲起来!”
尹铃儿头梳双丫髻身着宫女藤萝紫色齐胸襦裙,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慌忙背过身着急地瞧着树上的猫儿,“雪花你下来呀,你若不下来,吉嫔娘娘又要训我了。”
时月星如同往常一般脱了官袍从内务府出来走这条道出宫,路过小花园,名唤铃儿的宫女如前几日一般在树下着急。
“他又爬树下不来了?”
尹铃儿回过身,眉眼弯弯,“是呀,又要麻烦你了。”
时月星身形矫健上树,第十次将猫儿带下来送到铃儿怀里。他只知道面前的少女是吉嫔身边抱猫的宫女。
尹铃儿欢喜地接过猫,她只知道面前的男人是内务府新收的小吏,名唤赵月,“你今日又带了什么好吃的?”
“冰糖葫芦要不要?”
“要”
“既然这猫每日都爬树上下不来,你为何还要带她来花园?”时月星问。
因为想和你说话呀,傻子。
尹铃儿眨眨眼委屈道,“是吉嫔娘娘吩咐带雪花来小花园散步,还不准拴绳,奴婢也是没有办法。”
“把树砍了。”时月星一本正经道。
“啊?”尹铃儿抱着猫儿微愣。
“开玩笑的。”时月星不正经地笑起来,“明日我不能再给你抓猫了。”
“为何?”尹铃儿心头一拧,“你不进宫了?”
“嗯,不进宫了。”时月星神色如常道。
尹铃儿唇角下抑,“为何?内务府的人这几日还刁难你么?”
这几日简短的交谈之中,尹铃儿抱怨过宫女的凄惨日子,时月星谈起过小吏的艰苦生活。
“昂”时月星道出缘由,“主要还是因为我发现从内务府出宫走南边宫门离家更近。”
“......”尹铃儿咬了咬牙。她高门贵女的身份装成宫女与他搭讪,他仅仅是因为出宫更近就不愿意与她见面了?哪有这么绝情的人呐。
“你快吃糖葫芦吧,要化了。”时月星转身预备离开。
“诶,你等等。”尹铃儿扯住他的衣袖,“你若走南边宫门,咱俩就见不着面了,也说不上话了。”
时月星回眸微怔。
须臾之后,他俊眉舒展,眼角边荡开笑意,“骗你的,明日我休沐不能进宫。也不能帮你抓猫了。你看紧雪花,别叫你的主子有机会训你。”
仰头看他的女子神色微滞,揪着他袖口的手又捏紧了几分。
“原来如此啊......”她瞬间活了过来,下一瞬眉眼微耷,“那你后日能帮我抓猫么?”
男儿舒眉轻笑,眼角边那淡淡的痣都显得温柔,“我不想帮都难吧。”
尹铃儿满意地松开了男人的衣袍,二人告别后,时月星继续往宫门行去。
“吉嫔娘娘,回宫吧。”小宫女们战战兢兢地,“若是叫皇上皇后知道此事,那小吏的命定保不住了。”
“皇后她管不着我!况且我只想与他说说话,都不成么?”尹铃儿转喜为悲,“不知他成亲了没有,若成了亲,那他的妻子定是这世上最有福气的女人。”
“......”小宫女们面面相觑。自从第一次见到这长相俊俏的内务府小吏开始,吉嫔完全变了个人,跟鬼上身似的,时而独自发痴,时而又唉声叹气,傻子也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小吏是什么心思!
吉嫔最宠信的贴身宫女道,“横竖不过是个生得俊俏的内务府小吏。娘娘若真喜欢,叫人使点手段将他变成太监送进宫来,让他时常在娘娘身边伺候,也非难事。”
向来面冷的吉嫔听了这话,身形僵硬地抱着猫儿,脸上一阵煞白一阵鲜红,咬了咬唇,“你、你、你说得这是什么胡话!”
***
时月影的确没工夫去管束后宫妃嫔的言行,这几日大臣们轮番上阵劝诫皇帝废后,她的地位岌岌可危。而贤妃所在的紫宸殿却是热闹非凡,来往尽是进宫送礼恭贺的权贵妇人们以及讨好巴结的妃嫔,奇珍异宝、膳食补药堆满偏殿。
皇后的宝座是否会易主,尽在皇帝一念之间,全后宫的妃嫔都等着看时月影这个小皇后凄惨的下场。
再加之那道偷窥到的圣旨,扑面而来的危机感令时月影前所未有的清醒。
忙了整整两日,今夜元景行再度踏入未央宫。用过晚膳后,时月影捧了装着葡萄的琉璃碗递到皇帝眼前讨好他。
元景行吃着葡萄,很难不注意小皇后的衣裳,“方才用膳的时候朕就想说了,宫人太多,故而朕给你留了面子。”
“又怎么了?”时月影嘟唇问道。
“绣房裁制你这件衣裳的时候,布料是不够用了么?”年轻的君王嘴上不留情,粗粝手指探向小皇后的衣襟,扯着软烟罗布料向上提了提,遮住有意展现的沟壑。只一瞬就收回手掌,恍若清心静欲的苦行僧。
“......?!”
时月影朱唇微启,神色瞬间僵滞,既惊诧又羞愤,“就、就是这样的款式,穿着清凉而已。况且只在寝殿里穿。”
元景行咀嚼着清甜的葡萄,视线却移到了她那盈盈一握的腰间,这件衣裳有问题!
“怎么?皇后难道还想穿着走出去?”
不解风情。时月影不禁腹诽道,白霜还说过皇帝看到她这么穿定会把持不住。可元景行他不但把持住得很好,而且略带嫌弃地评鉴了一番。
委屈又如何,总比时家人掉脑袋好。白霜说了,他再难伺候,她也得想法子讨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