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里安递过来的是一个古怪的拉绳布袋,只有巴掌大,打开后里面一团布料不是布料橡胶也不是橡胶的东西。
“戴上这个,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原来是个手绘的头套,安德里安戴得是只公鸡的脑袋,随着他走动,灵活的鸡冠还会来回甩动。
何焕的是只鹅,相比这个玩意儿的诡异丑陋,何焕更不想在这里出风头,于是他也乖乖戴好。
安德里安低头摆弄手机,找到伴奏曲子再抬头看何焕站在浅池外。
“你也进来啊,离这么远,我听不到音乐。”
何焕也只好脱掉鞋袜,站进水中。但水似乎并没有想象中凉,甚至还有些阳光的余温,拂过脚面时痒痒的。
手中蓝牙音箱开始颤动,安德里安将帽子最上面颤动着放好飞快跑开,音乐响起。
何焕一愣,这曲子不是安德里安自己的自由滑选曲《春之祭》么?
这可能是奥运赛季开始前,与何焕的《梁祝》一同被盛大热议的选曲了。
安德里安学习过很长时间古典芭蕾,这些年的选曲也一直发挥优势,很少出乎人意料。但《春之祭》和其他古典芭蕾不一样。斯特拉文斯基创作的这部芭蕾舞剧是现代派的杰作,与其说是美的艺术,不如说是毁灭的艺术,整部音乐气质野蛮,饱含蛮荒又粗犷的美,这种风格与平常安德里安在冰上展现的优雅矜贵大相径庭。
连宋心愉看后都忍不住讲出自己的疑虑:“这个音乐的精神内核都和他的风格不同,我记得这小子是很吃曲风的表演风格,这次怎么这样大胆?滑了个现代派三大杰作之一?”
何焕是知道的,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和艾略特的《荒原》一同被称作现代派三大杰作。
现在,他或许有个机会知道为什么安德里安会做出如此大胆的音乐选择了。
与其说是《春之祭》起始旋律、不如说安德里安的舞蹈开始令行人驻足。
何焕没有见过冰上选手有谁的肩颈线条比自己这位对手更好,阳光照过白皙的脸颊却为下颚阻拦,阴影不断拉长直到肩胛消失,但光线又重新汇聚在他肩侧,流泻过弧度圆润的手腕,直到指尖。
但很快,安德里安跳着对于芭蕾来说可以形容为“丑陋”的动作,开绷直立,轻高快稳——一个不沾,每用力起跳落下,水花像被巨大石块激起四散奔逃。
《春之祭》当年是如何挑战古典芭蕾的审美秩序可见一斑。
许多看热闹的不过是来往游客,并不能理解并不美丽的舞蹈,尤其是当从美到丑的冲击后,大部分人群陆续走开,这些人里有几个走到何焕面前朝帽子里扔几枚硬币,但也有少数人留下继续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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