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他定级步法最后的快速滑移与纷繁的步伐切换组合连上定级旋转的速度时,倒是有种更深层的意味。宋心愉觉得看上去更像是何焕在为了胜利献祭他自己。仿佛亘古时战争前,人们宰杀动物甚至同类用以献祭,祈求胜利。
她忍不住去看观众,看他们的表情,去看裁判,看他们按下打分器时没有任何犹豫的手。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感觉了,宋心愉想,看全场观众为自己的得意门生而陶醉,尤其还是得知他们陶醉得大错特错。
人们以为看到的是毫无保留的爱,是倾注一切的柔情,却不知道这是一场何焕献上自己的祭祀。
被延后的阿克谢尔三周跳取代定级步法变为整套节目的最高潮,何焕的起跳仿佛跨越空中不存在的障碍,一步登天,又是戛然而止的落冰,干净利落,不带一丝摆刃,强势的起跳爆发力就像用力推了何焕一下,完成起飞降落。
在燃烧般的炽热当中,短节目逼近尾声,原本站立的结尾被宋心愉点睛般的慧眼修改成更符合如今何焕与节目气质的动作:跪在冰上,仿佛真的献出了自己的全部,作为真正的终结。
音乐结束,掌声隆隆而动,场馆陷入骚动般的狂热,何焕觉得自己一定是笑了,这个声音他真的是喜欢,从献祭者到征服者,他睁开眼从冰上站起,坐在最高点起立为他鼓掌的观众都距离如此之近。
如果在此之前还有人怀疑新晋世界冠军的所谓闭关是逃避,是黔驴技穷的无奈之举,此时所有的质疑想必都已变为由衷的赞美。
何焕行过四面礼后滑到场边套好刀套,准备等分环节的煎熬。花样滑冰打分体系极为复杂,奥运会更是慎之又慎,等待时间往往不断,期间选手面前和观众能看到的所有屏幕上都会回放精彩镜头的回放。
宋心愉这时顾不上看回放,她一边抖掉何焕膝盖上最后结束动作跪出的冰晶碎渣一边问:“疼不疼?我看你跪得特别用力,是不是傻?”
何焕朝教练笑笑然后摇头,他整个人最后轻飘飘的,只觉得战胜过去自己的幸福是如此巨大和夸张,哪顾得上这些?最后顺势跪下的确是力道比平常大不少,然而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他这时候还感觉不到膝盖有什么刺痛感。
“比赛还没结束,再把膝盖磕青了,自由滑的时候有你好受。”宋心愉嘴上抱怨,但脸上却是笑的。
在等分时,她显得比何焕还焦虑,一张擦手汗的纸巾都快被她揉碎了。
“教练,你紧张?”何焕看到后不知死活地问。
“这是你的奥运会,你不比我紧张才对?”宋心愉也是奇了怪了,何焕有时候心思极为细腻,能关注到常人难以注意的点,有时候又像个憨憨,哪有参加奥运会的选手在等分的时候问教练紧张不紧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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