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兰也心疼亲闺女:“桂珍你少说两句,我陪小葵去县里看看。”
“您就待在家里吧。”苏葵拒绝了,秦晓兰还是硬要跟着,苏葵只好使出杀手锏,“妈,也不知道看多久,多一个人多花份儿钱呢。”
秦晓兰没去过县城几次,一听说花钱咬咬牙还是要跟:“妈啥也不吃不买!”
苏葵当然不能同意,带上人她怎么去考察?
后来她保证去县城后就去找她舅舅秦大军,才把秦晓兰劝住了。
出门要介绍信,她直奔大队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个大点的屋子,不过这屋子可是青砖瓦房,比她家强多了。
她二叔今天往公社开会去了没在,会计小王刚才也是看热闹的一员,这会儿看见苏葵,不仅给她开了介绍信,还把队里的自行车借给她。
苏葵真诚地说了谢谢,要没自行车,她就得搭牛车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呢。
*
“目前看,只是皮下血肿,不是什么大问题。”戴眼镜的医生拿着苏葵的检查结果,话音又一转,“不过不确定会不会有硬膜下血肿,造成颅内出血,建议留院观察。”
听到没什么大毛病,苏葵先松了口气,毕竟原主都直接撞没了,苏葵真怕留下什么后遗症。
这会儿还没有ct,并不能看到细致的结果,所以医生建议留院,确认她的情况是否会恶化。
“不好意思啊孙医生。”苏葵看见他的工作牌,“我是从大队里来的,我妈还在家里等着,实在不好留在这里。”
医生也知道这会儿农村家庭的不容易,好多人生病了连医院都不会去,就自己采点草药熬,苏葵能来县里的医院他已经很惊讶了。
他推了推眼镜,温声建议:“这样吧,我开点药你先拿回去,过两三天来医院复查。如果没问题就可以了。”
苏葵也是这么打算的。
开了药去交费,检查费加药费,一共六块七毛。
看苏葵不说话,收费的还以为她嫌贵:“妹子,你不是城里人,没法用公费医疗,这医药费可是不能少的!”
苏葵当然不是嫌贵,她只是对两个世界的物价差异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要是在她的时代,花个成百上千都是少的。看来周建林给她的钱真不少了,难怪周老娘一副要了命的样子。
苏葵爽快地付了费,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得赶在天黑前回去。
骑车回去的话要差不多一个小时,她的时间不多,所以苏葵打算逛一个小时就回去,下次倒可以早点来。
贺县并不大,并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只有低矮的房屋,街道并不是水泥路,只是铺平的黄泥路。墙上刷着标语口号,人们穿着单一质朴的服装,远远看去,好像一幅老旧的彩色照片。
虽然穿着朴素,但大家精神面貌却特别好,好似处处洋溢着热情,充满着干劲,呈现着这个年代特有的风貌。苏葵受到感染,脸上也不禁带上了笑。
她推着自行车往县城最高的建筑百货商店走,虽然头上包着药,但用了围巾包着,倒是看不出来。
“喂,秦文,你看,那是不是你表姐?”
苏葵刚进去,远处几个人指着她问旁边的一个少年。
被称为秦文的是苏葵舅舅家的儿子,正在读初三,今天是周末,他们几个同学约出来玩儿。
“她还住在你家呀?”
“她不是没上学了吗?”
公社有初中,但高中只有县里有一所。秦晓兰不忍心苏葵每天走几个小时的路,就让她上学时住在舅舅秦大军家。见得多了,秦文的同学也有认识她的。
秦文眯眼看了看也没看清,直接摆手:“管她是不是!”
听说她不读书回去嫁人了,就是说以后都不会住在他家了,他是无所谓,不过他妈何春红烦她很久了,巴不得她走。
苏葵不知道这个小插曲,径直走进了商店。
大街上人少,百货商店里人可不少。左侧是卖碗碟文具的,旁边角落里还有收农民货的。中间透明的玻璃柜台里面放着各类布料和针头线脑,上面的货架上摆着鸡蛋糕、果脯等吃的,刚过年没多久,还有糖果在卖。好多小孩子拉着大人不走。
其他的苏葵暂时没看,只听见一声声的“红糖八毛八,票给我”“两尺布,结婚用的是吧,布票呢”“暖水壶上二楼,券拿了没有”……
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或许是苏葵站了好久,售货员直接喊道:“同志,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别挡道啊!”
苏葵倒是想买,现在的家里穷得什么都缺,可她没钱啊!周建林是赔了她钱,看了病还剩下很多,可苏葵不想贪他的便宜。除了医药费她并不想跟他再有牵扯,剩下的钱是要退回去的。
而且这年头光有钱没用,还得有票。粮票肉票油票布票,没有票拿着钱也花不出去。
售货员还要说什么又别的顾客打断,人太多了苏葵赶紧走开。二楼是日用品,要靠工业券才能买,她是不打算上去了。
苏葵叹了口气,家里太穷,没钱没票,怎么才能改善这种困窘的状况呢?
出了商店,旁边就是邮局,苏葵刚才就把车停在这中间空地上。
邮局里人倒是不多,门口就只有一个大爷,坐在凳子上,正翻着张报纸边看边嘀咕:“这报纸咋回事,不写新闻写啥论文,看都看不懂。”
苏葵心头一动,把车重新放好,上前问道:“大爷,这报纸能借我看看吗?”
李大爷抬头,眼前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明显缝补过几次的衣服,但明媚的样貌却遮掩不住。见她态度礼貌,李大爷就把报纸递了过去:“读过书?”
“读高三呢。”苏葵接过,又道了谢。
“哟,还是高中生!”李大爷来兴趣了,“那你还是我家卫民的同学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