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更是如此,即便她已经有了身孕,却依旧比他还要洒脱。
顾珩心里五味陈杂,望向秦观月的眼神里多了些复杂:“月娘,别的事我都可以依你,但这件暂且不能。”
他握住秦观月的手,放在掌心:“权当是为了我的一点私心。”
秦观月多少能猜到顾珩的意思,如今时局动荡,她与顾珩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若这样做能让顾珩安心,也就算了。
秦观月点点头:“那便边依你的意思,等时局安定了,我们便挑个日子,让大家一起就算见证了。”
“我算过了,今日就很好。”
秦观月惊慌失措地抽出手,往后退了一步:“珩郎,你说什么玩笑。我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况且这毕竟是婚娶大事,至少要同阿娘说一声才是。”
顾珩为她扶正鬓间的簪子,语气温柔:“你不必担心,一切我都准备好了。”
已近黄昏,暮色四落,流泻在一壁玉竹之间,随风荡漾出璀璨的沉光。
顾珩将秦观月扶进内室,便先行离开了。
秦观月站在内室里,这才发现内室可见之处尽用红绸装点,连妆奁镜台边角都是红色。
墨隐脸上含笑地带着她走向妆台:“娘子,我为您梳妆。”
秦观月坐在妆台前,看见榻上的被衾绣着鸳鸯图案,帘幔是茜色的纱。
墨隐从柜中拿出一身正红吉服,其上托着镶珠錾雕凤冠,亲手为秦观月穿置妥帖,而后提起迤地裙摆,引着秦观月迈出室门。
直到走到侧厅时,秦观月还处在茫然的神思里。
一路走向堂中央,除了贺风无尘等人,秦观月还看见了久别不见的魏恪,吴嫔与绿莺亦站在其中。
众人皆脸上带笑,一派喜气洋洋。
正堂一侧的帘幔被掀开,孟夫人在曼儿与若云的搀扶下缓缓走出。
秦观月看见孟夫人亦穿着暗红色的喜装,鬓间别了一朵红花以示喜庆。
不知为何,看着亲朋齐聚,阿娘也在身旁的场景,秦观月突然感到眼眶泛酸。
悠扬的箜篌声响起,顾珩身着红袍,向秦观月走来。
顾珩本就眉目疏朗,肤色白净,他往日多着素雅的颜色,如今乍穿上这身红衣,反倒多了几分富有生机的俊美,像是神情无波的高台神终于多了凡间的气息。
他缓步向秦观月走来,站在她的身边,微侧过脸,向秦观月一笑。
为怕礼乐声太过响闹引来官卒,顾珩特请了一位乐师以箜篌相奏,不同于俗世似要冲破天际的刺耳乐曲,箜篌绵扬婉转,反倒比寻常的喜乐更富温情。
拜过天地高堂,秦观月站在顾珩面前,四目相对之间,有无限情意流淌。
一切就像是绵长无尽的梦,在这个梦里只有柔情与欢笑,远离了世俗纷扰,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只属于彼此。
夜色渐深,陆起章与一众兵卒仍然站在宅院外,却迟迟未见到人影。
陆起章多少已经生出不详的预感,但他仍然不甘就此回宫,于是依旧站在月色下等待。
忽而一道白影掠过夜空。
白鸽停在陆起章肩头,陆起章熟练地取下信筏,又一次放飞白鸽。
借灯火的光,陆起章展开那张泛黄的纸。
只是这次,白鸽送来的并非密信,而是一张地契。
地契的背后,写着俊逸神飞的两字——赠你。
这字迹陆起章只消看一眼便知是谁的手笔。
年少时,他曾与顾珩彻夜手谈,阔论书画,哪怕是顾珩用左手写出的字,他也一眼便知。
“放火!”
在陆起章的一声令下,火光逐渐吞噬了这座宅邸,连同顾珩刻意留下的衣物摆设,一并化作了灰烬。
礼成之后,秦观月与顾珩被送入内室,黑夜又归于沉寂,一片无声,只有窗外的鸣虫偶尔响动。
昏黄的夜灯之下,顾珩端来两杯合卺酒,将其中一杯递给秦观月。
“夫人。”
一声真挚的称呼,居然让秦观月感到脸颊发烫。
她接过那杯酒,与顾珩交臂而饮。
顾珩灼热的气息缓缓扑覆在她的耳边,如同千百只蚂蚁啮咬着她的心绪。
再望向顾珩时,她竟觉得顾珩落在她眼里的身影,有些朦胧模糊。
“这酒好烈。”
顾珩静静地望着她,轻笑了一声:“孕中不宜饮酒,我早将你杯中的酒,换作了茶。”
顾珩握住她的手腕,向她耳边靠近,声音暗哑:“夫人有孕以来,似乎丰润了不少。”
作者有话说:
大婚发喜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