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秦观月不敢再贸然开口,思忖了一会儿,她如实相告。
“我还有娘亲要照顾,若珩郎不在了……”她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声音越来越小,“那我就只好另寻他人了。”
顾珩沉默以对,森冷的目光像是冷月寒钩,要将她的真心剖开看。
“月娘,你当真这样想?”
秦观月不敢拿谎话再搪塞他,但察觉到顾珩的语气不妙,也只能声音轻缓地与他说道理:“咱们并无媒妁之约,难道珩郎还要我守一辈子空房吗?”
她轻轻眨眼,一双剪水眸忽明忽暗,无辜可掬的模样。
顾珩眯了眯眼,冷笑了一声:“你再说一遍。”
秦观月垂下眸子,小声问道:“倘若换作是我不在了,难道珩郎能为我终身不娶新妇吗?”
她当然不信顾珩会为她守身如玉,换做是顾珩,也一定会另找他人开枝散叶的。
“为何不能?”顾珩没有半点犹豫,望着秦观月的漆黑眼眸里像是望不见底的深井,“难道月娘不会为我这样做吗。”
秦观月踌躇道:“我……应当也会的。”
顾珩本来是想作最后温存的嘱咐,他以为秦观月会与他轻诉衷肠,谁知道她居然连哄骗都不肯。
他自然而然地认为秦观月的闪躲,是因为她还对陆起戎存留旧情。于是怒火更甚,掐在她腰上的手用了力道,痛得她嘶一声吟了出来。
“陆起戎如今已与废人无疑,他无法护你们周全,你不必再有与他旧情重燃的念头。”
秦观月看着顾珩,眉头一拧:“你今日有些奇怪,说得都是什么胡话,我早就和他没有瓜葛,你提他作什么。”
秦观月没有头绪,更不知道顾珩今日是在朝上受了什么气。是谁惹了他不快,他便找谁去,何苦特意回来“审问”她一通。
秦观月腰间被顾珩掐捏地泛痛,心里也有些气恼:“你怎么了?好端端与他置什么气。我如果真有不轨之心,想另择高枝,也该去寻陆起章才是,我寻他做什么?”
秦观月无意的一句打趣,却看见顾珩的脸色铁青得愈发难看,黑沉沉的眸子像是一把锐刃,要将她的皮肉剜开似的。
秦观月不敢多说了,昨夜的磋磨仍历历在目,她害怕再惹了顾珩不快,给了他惩罚的借口。
“我玩笑的,你莫当真。如今我和娘亲都依仗着你,怎么会有别的心思。”
她坐在顾珩腿上,只觉如坐针毡,想站回地上去,又被顾珩牢牢地箍在了原地。
顾珩望着她,虽然不知道秦观月的话里有几分真情,但心底的怒火渐渐被她的这句话平息:“月娘,世间男子用心叵测,我只是怕我不在,你会受人欺负。”
秦观月无暇问及他喜怒无常的变化,轻轻点了点头,哄着他:“我知道珩郎一心待我,珩郎若是怕我被人欺负,就一直陪着我。”
“好。”顾珩望向她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在她耳边道,“我带你去看看那把摇椅吧。”
秦观月还没有答话,便感到双腿一空,被他抱了起来。
她没有任何准备,惊叫了一声,手腿全全地揽住了他的颈与腰,将全部的重量都挂在了顾珩身上。
顾珩抱着她信步向书室走去,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推开门。
一把摇椅正摆在书室中间,秦观月的余光扫了一眼,只觉得那摇椅似乎与寻常的有些不同。
椅把上多了两道绳索,靠腰处被毛毯覆盖,似是柔软的雪。
顾珩轻吻她的耳垂,意味深长地望了眼摇椅:“试试。”
在后背触及新椅的一刹,秦观月方知这道椅子的特殊。与寻常的摇椅不同,这道椅子只需一点力道便摇晃的厉害。
摇椅似承载着海波,她无所倚靠,如孤零零飘荡的小舟,只能紧紧握住掌下的椅握,才能勉强停泊。
顾珩的唇落在她的眼皮上,渡过她的鼻梁与唇,由浅至深,由外及里的覆渡着。
椅把上的两道细绳缚上她的皓腕,将她牢牢地圈在原地。
窗外春光摇曳,映射下一壁紫藤的阴影,紫藤随风荡涤,藤萝交织攀缠在一起,包容着风的无迹与狂荡,兼并了一切粗戾的侵袭。
……
再睁开眼时,秦观月已从疲惫的昏睡中醒来。
不知何时,她从摇椅至书台,最终被抱回了寝屋的榻上。但寝屋空无一人,只有春风拍过窗棂时发出细微的声响。
倏然一道春风拂掠进屋,卷袭着她枕边的信筏,将其吹落在地。
秦观月拖着疲惫的双臂,从地上捞起那信筏打开。
只草草扫了一眼那信筏内的东西,她便惊然坐起。
信筏里,放着她与娘亲的身契。
作者有话说:
89-一只富贵金花
第90章
秦观月展开这两张身契,看了一遍又一遍。身契的边角还刻着秦国公府的私章,艳红的颜色落在秦观月眼里,刺眼极了。
往日与顾珩共枕,她看着顾珩的侧脸,多次想过若有一日能从他手中取回身契,便意味着她和娘亲不必再受制于人,她也不再是身份卑微的香姬。
她做梦都想要回这两张身契,接近顾珩,忍耐行事都是为了它们。
可这两张身契来的似乎太过容易,她的指尖摩挲着这两张泛黄的纸,想象中的喜悦却并未到来,反而感到一阵无措与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