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书一点即透,似乎完全明了陆清漪话下没有揭开的一层:“您是说那个奴婢吧?您同奴说过后,奴便差人跟了上去,只见她同丞相,举止亲昵。”
知书话也犹豫了一番,毕竟她深知陆清漪对顾珩用情至深,于是不在纠结字眼,而是更为狠戾地说:“奴着人查了,仿佛是吴嫔身边的侍婢,不如奴差人将她——”
陆清漪略微放了放眸,玉指轻抚过腕上的润玉镯:“一个侍婢而已,丞相就算对她有些情意,不过也是雨露恩赐而已。”
又向知书摇首道:“我在丞相面前一贯端着持重淑柔的性子,在宫中亦有佳评,此时断不可再节外生枝,落人口舌。”
二人说的是那也品评画作时,那个颇得顾珩青眼的侍婢。
陆清漪面上看似惠敏柔静,实则皇室的血脉与野心流淌在她的身体里,她心思活络不在于其表兄长之下。
陆起戎、陆起章的战争是皇位,而她的战场在于顾珩。
陆清漪垂眸望去,则见石阶下正有一人迎面而上,心中顿有了一个主意,便提裙唤道:“堂兄!”
陆起章今日入宫,依着惯例先往燕宸殿问安,名义上是兄友弟恭、行君臣之道,实际上是想窥看燕帝病情,好做打算,
陆起章心中亦有疑窦,上番他进言铲除顾珩之事,燕帝竟再未提及,连用陆起戎的事一并压下了,燕帝似乎有意在回护一个于王室不利的奸佞。
甫入了燕宸殿前的广场,便闻得一句娇柔的呼唤。
“柔安也来了?”陆起章原本冷峻的面上登上一丝欣悦,紧了紧脚步迎上去。
二人相逢,终究是有些经年未见的话要说,陆起章也肺腑而发:“上次见柔安还是几年前去上香时,那时柔安尚还矮小些,几年未见,竟出落的愈发标志了。”
“堂兄还说呢,我让父皇诏你进宫一叙,父皇说你公务繁忙,我这才知晓你亦接管了京察司,成了京中人人称道的青年郎君了!”
陆清漪附上一面晏笑盈盈,试图轻而易举地掩盖着背后的丑闻。
“唉,可惜阿戎身子不好在外将养,否是应当一同把酒迎你回宫。”
为了皇家体面,燕帝发话将陆起戎失踪之事对外宣为得了暴症,迁于别处了。陆起章善于话锋游走,一番话下来竟也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陆起章顺势扶正了陆清漪的发钗,笑说:“不说这个了,柔安回来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同我说。”
陆清漪不经意地同知书对了对眼色,这才堪堪开口:“倒也没什么……”
陆起章见惯了女儿家欲说还休的模样,便再催道:“若真无事,我便离了,再有什么相求的事,我可是不管的。”
“你只管走,届时我寻不得我夫婿,便是要你为我讨公道的!”
在从小一起长大的陆起章面前,陆清漪才少见的显出些少女姿态,以嗔怪将陆起章佯装离开的步伐掣住。
“原来是此事,的确,我们柔安也该婚配了。”
陆起章比柔安还要年长些,但先前只顾着山水风月间享乐,现在又处于漩涡中,一时已不在自己婚娶大事上费心了,且他的婚事也要燕帝恩准,此时亦不是个好时机。
陆起章抬了抬下巴指向燕宸殿,继而又说道:“怎么,是哪家的公子,柔安未曾向陛下请旨吗?”
“是丞相……”
陆清漪绝非愚笨之徒,她知晓燕帝想用顾珩制衡陆起章,因而这才将先前的话口改成了自己的一厢情愿。
而这短短的几个字,瞬时在陆起章脑中鸣响,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复。
“顾珩潜心修道,想是与你不大……”
陆起章并不想陆清漪成为他处置顾珩中间的一道屏障,如果真有这样的一天,陆起章也并不会手下留情。
“堂兄!”
陆清漪并不知此时她寻找陆起章是否是对的,只知道她想铲除掉任何接近顾珩的女人,于是故作姿态道:“若你也不帮我,叫旁人捷足先登了,我便真是孤苦无依了。”
陆起章听到“也”字,心中舒了口气,便知燕帝尚未应允这门婚事,想来燕帝也不会将自己血亲女儿嫁给如此之人。
“什么叫让旁人捷足先登了,有谁要同你争抢吗?”
“近日有一个宫女同丞相举行亲昵,模样妖艳,丞相竟也不恼她。”
陆起章眉头一拧,他知道顾珩绝非贪色的俗辈,于是问道:“那宫女长什么模样,竟让丞相也留眼相看了。”
陆清漪虽有些不忿,但还是轻声开口:“模样要我说也算是拔尖的了,若真要说出什么不同的,便是她那双眸情绵,叫人看了也怪可怜的。”
不消细听,陆起章便知她口中所说之人是谁,那双媚眼,他是见过的,险些也沦入其中。
只是,秦观月怎会从清平观逃离,充作一个宫女呢?
除非——
陆起章眉头一挑:“她是哪个宫的宫人,竟如此不知分寸?”
“是吴嫔处的。”
陆起章勾出笑意,他仿佛已通过秦观月这条藤蔓摸到了一些他未曾触及的秘密。
陆清漪依旧摇着陆起章的胳膊,言语恳切:“堂兄,如今父皇抱恙,只有你替我作主了……”
陆起章应声称是,拍了拍她的手只道“放心”。
被今日的种种耽误了时候,回到清平观的时候,天色已经稍有暗沉之意。
秦观月害怕吴嫔着急,便想早些回吴嫔处,才迈进顾珩的寝屋,就忙打开几个柜子,轻车熟路地寻找着药材。
然而柜子里只有些衣物书籍,不见半点药材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