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也没避讳着这位新内侍,反而有意让其听见些什么,好去给顾珩通风报信。
燕帝挥了挥手,佯装头晕:“你替朕好好瞧瞧,吴嫔上次侍寝,是什么时候?”
内侍仔细地翻开起居簿子,逐字逐句地对了时候,方躬身道:“回陛下,正是三个半月前。”
一阵狂喜溢开在燕帝的心头,他一时激动不能自已,躺在榻上大口喘着气。
良久,燕帝才平复了心绪,突然想起什么,侧首望向那小婢女,神神秘秘地问道:“此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小婢女摇了摇头:“娘娘自己也通晓些岐黄之术,此事原先没找太医过问,娘娘也不敢冒然传言。但这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娘娘才敢断定……”
“朕知道了。”燕帝咽了口唾沫,若有所思地望了眼榻边站着的内侍,“此事,让吴嫔不可声张。”
清平观内室,秦观月与墨隐和若云曼儿一起,坐在屋里闲聊。
如今秦观月手脚都被环了金铐,纵然是她二人不问,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个小丫头也知趣,每日与墨隐相交甚好,三人变着法子地哄她开心,不该说的从不会多说什么。
但秦观月心中总惦记着娘亲,即便是与她们顽笑,也不能尽兴。
一日未见到娘亲,她便不能安枕。
如今陆起戎败了,她最后的念想也全然断尽。每晚夜半,在梦里她总仿佛听见顾珩之前的那句警告“你若敢逃,我会让你这辈子也见不到你的娘亲。”
眼见顾珩连王室贵胄都敢囚于私牢拷问,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秦观月这几日梦靥地愈发频繁,连面色都苍白了许多。
她总归要想办法从顾珩口中探一探娘亲的下落才好。
若云与曼儿聊起生辰,若云的生辰在夏,曼儿的生辰则在秋。
曼儿忽然偏头望向秦观月,笑问道:“娘子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秦观月愣了愣。
许多事她本来以为记不清了,谁知曼儿这么一问,她又想起,上一个生辰,陆起戎赠她的一池明月灯,不禁平添了几分伤感。
“已经过去了。”
秦观月随口敷衍了一句,便不愿再多提及。
沉吟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又开口问道:“你们可知道丞相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秦观月本以为两人会争着回答,谁知若云与曼儿对视了一眼,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话。
“不知道也没事的,我只是随口问问。”
她本想借顾珩生辰的机会,赠个小礼哄顾珩开怀,借此套问娘亲的下落。
但这两个丫头既不知晓,另寻旁的法子便是了。
本想找个其他话端支过去,若云却在此时突然开口:“丞相的生辰,与上元节是同一日……”
这下轮到秦观月面红心虚了。
早知她便不该自讨没趣,多嘴问这么一句话。
原来那日是顾珩的生辰,难怪他非要突兀地点一碗面。
不仅如此,那日顾珩还特意带她出宫看花灯,顺着她的心意去了那家酒楼,只为让她开心。
而她又做了些什么?她在顾珩的生辰那天,不仅骗了他、在他的面里下了药,将他迷晕后逃之夭夭。
秦观月愈发不敢往下想,寒意顺着尾背脊向上攀,她骇得抓紧了腿边的被衾。
若云与曼儿走后,秦观月面色苍白地坐在原地,心里砰砰打鼓。
这下可好了,不知道便罢,如今知道了这一层缘由,她更是坐立难安。
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些玄妙,顾珩那么容易记仇,岂会轻易忘了这件事?
秦观月踌躇了一阵,还是拿不定主意。
墨隐虽然不知那日发生了什么,但大概也猜到些许,见秦观月面色不大好,主动问道:“娘娘,既然如此,您不如还是给丞相挑件贺礼送去,服个软也就算了。”
“你哪里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秦观月说着红了脸,不愿再提。
墨隐当然不会知道表面光风霁月的丞相,背地里是多么小气的一个人。
只有秦观月自己明白,每次她开罪了顾珩之后,都会被顾珩磋磨成什么样的下场。
前几日她被顾珩抓回来的那天,顾珩更是发了狠地罚她,到如今还隐隐作痛,走路都不利索。
这事她不在理,若主动去找顾珩,让顾珩想起了这一桩缘由,岂不是白给了顾珩一桩把柄。
可凭借顾珩那耳闻则诵的好记性,即便她不提,难道他就会忘?
与其等他主动提起来,还不如自己向他服软认错。
秦观月叹了口气,最终目光幽怨地望向墨隐:“你去替我找一方砚台,充作贺礼吧。”
秦观月揣着墨隐挑好的贺礼,惴惴不安地向书室走去。
即便刻意放轻了脚步,但金链蹭过地面,还是不免发出清泠的声响。
自从那夜秦观月向顾珩抱怨这手链磨得手腕疼之后,顾珩第二日便替她换了一对新的手脚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