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月发热不退,顾珩只得请了孙太医来替秦观月诊断。
孙太医是顾珩亲手拔擢上来的,医丞众人之间,顾珩也只对他放心。
孙太医提着药箱,低着头进了清平观,本以为是替丞相把脉,却不想被引入内室,看见帷帐后露出了一支纤白润嫩的手臂。
孙太医顿时额角冒了冷汗。
他跟了丞相十几年,还从未听说过丞相的屋子里会藏着女人。
孙太医不敢多问,只是低着头装作没看见地替那女子把了脉。
他摇了摇头,眉头紧锁:“这位娘子应是受惊过度,加上体质虚乏所致。”
“体质虚乏?”顾珩扫了一眼榻上虚弱的人。
自从她被囚在密宫,确是没有好好吃过几顿饭。每日只浅尝几口清粥就说没胃口,放下筷子再也不肯多吃。
顾珩摩挲着袖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孙太医临走前开了几副药,吩咐一定要给秦观月按时服下。
可秦观月并不领情,虽然还没清醒,但似乎能察觉这药味的苦,无论侍女如何小心喂药,她都皱着眉不愿意喝,药压根喂不进去。
其实在孙太医问诊的时候,秦观月就已经从一场噩梦中醒来了。
在那场噩梦里,陆起戎带兵闯入密宫,却被密宫宫檐上暗藏的箭卫暗算,千万支密箭刺穿了他的铠甲,鲜血流满了密宫。
她在梦中发出声嘶力竭的哀叫,而顾珩只是在一旁负手望着她,静静地看着她的崩溃。
等她哭得没有力气,只能瘫坐在地上的时候,顾珩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望向自己。
梦里,顾珩的声音如往日一般冰冷,没有任何的情感。
他几乎轻蔑地对着她说:“我早已说过,只要他敢踏进密宫一步,他就会死。”
梦里的恐惧仍在眼前,秦观月不敢在此时睁开眼,她甚至永远不想醒来。
她本以为顾珩只是怕她逃走故意吓她,却不曾想他是真的在密宫布下了箭卫。
那支箭擦着她的脖颈掠过,差一点就会穿透她。
即便早已有侍女为她脖颈上的伤口敷了药,但那伤处传来的痛还是在时刻提醒着她的莽撞。
她不能再试图以卵击石,若是顾珩真的气急要杀了她,那娘亲该怎么办?
她要假意顺从顾珩,再找机会逃走。
那名小侍女跪在她的榻边,看着这药汁不断从秦观月嘴边流出来,急得都快要哭了,生怕丞相降罪她。
顾珩在一旁看着,眉头渐渐锁在一起,低叹了口气。
真是难伺候的娇贵人。
“给我吧。”
顾珩伸出手,小侍女感恩戴德地将药碗递到他手里,而后退到一旁小桌前站着,默不作声地盯着顾珩看。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顾珩走到榻边,淡淡扫了她一眼。
小侍女支支吾吾道:“奴想看看丞相有甚么好法子,以后也学着丞相的法子替娘子喂药。”
顾珩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有些不自然。
“不必了,你下去吧,以后她的药由我来喂。”
小侍女心里有些疑惑,顾相为何不愿意让她学一学?伺候人的活,顾相这样金贵何必躬身自行。
难道是有甚么奇门法术在里头?
她嘀嘀咕咕地退了下去,想了一想,很快就想明白了。
顾相是道门奇才,想必是有什么喂药的道法在身上,这些隐秘的道法自然是不能叫外人看见的。
小侍女像是知道了什么新奇的秘密,离开时脚步都变得轻快许多。
冬意不出意外地降在了城阳王府。
书室内,一枚价值不菲的青玉麒麟被陆起戎掷落在地,带着主人的满腔怒气在地上滚了三滚,才堪堪停在了桌脚处。
“顾珩他是想反吗?”
陆起戎饱含怒气的声音如一记惊雷炸开,他扶着额,在室内来回踱步,面色因气愤而涨得通红。
今日,他本想出门,行至门口却发现门外站着三名佩刀侍卫。
三名侍卫不由分说地拦下了他。
自上次事败,张泰宁被顾珩处死,京察司便彻底归回顾珩手下。
而他可疑地看了一眼,发现这三名侍卫皆配京察司令牌,显然是受顾珩指使。
他旋即质问那三名侍卫为何不允他出门,谁知那三人竟然正气凛然地告诉他,京中近日有流匪作恶,他们不让王爷出门,全是为了王爷的安危着想。
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