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月听见这动静,像是得了圣谕,当即逃离了此地,头也不回地向内室走去。
挑开帘幔,秦观月走到燕帝榻边。
此刻在燕帝身边,秦观反而感觉到安心。至少燕帝面前,他两人不会那样剑拔弩张。
她俯身将燕帝扶起,柔声道:“陛下,是丞相与城阳王到了。”
燕帝虚弱地应了一声,让内侍去请二人进来。
淑贵妃本也想跟着进去,谁知她宫中来人传话,说是抓到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小贼,请淑贵妃回去处置。
淑贵妃没能抓住顾珩与秦观月的现行,颇感遗憾,但宫中出了这档子事,只能先回宫中处置。
顾珩和陆起戎被唤入内殿,陆起戎关心了燕帝几句,就预备先告退了。
而顾珩要与燕帝谈论朝事,一时不得抽身。
陆起戎将走时,燕帝虚弱道:“俪贵妃,你去替朕送一送阿戎。”
燕帝发话,秦观月顾不上顾珩的反应,只能起身相送。
行至燕宸殿门口,陆起戎停住了脚步,语气温柔道。
“娘娘不必再送了。如今皇兄抱恙,还要劳烦贵妃娘娘在旁照看。”
他知晓秦观月侍疾的不易,但此刻纵有满腹关心,也不便多说。
但他也不必多说什么,秦观月抬起眼望向他,二人视线交汇的一刹,仿佛有千万波涛汇入其中,彼此都能心领神会。
只是秦观月感受到背后那道沉默的目光,不敢在此与陆起戎多话。
“不过是妾的本分……”
顾珩坐在燕帝榻边的梨木凳上,从他的视线望向殿门处,正好能看见秦观月低垂的洁白玉颈,慢慢泛红,像是羞极的模样。
他下意识地想要攥紧玉拂尘,却发现手中早已空无一物。
处置完那名手脚不干净的侍女后,淑贵妃急急回到燕宸殿,却发现顾珩已经不在。
又少了次好机会,淑贵妃气恼地回偏殿歇息,连午膳也没用几口。
秦观月与顾珩的苟且之事,有了上次奇石林的教训,她只怕打草惊蛇,还没敢告诉燕帝。
只等着哪日他二人耐不住,在燕宸殿有了些亲密的行举,她再将此事宣之余众。
届时秦观月怕是想抵赖也不得。
转念一想,那青雁既然能无缘无故地将此事告诉她,可见不是个嘴严的人。
若是哪天她先走漏了风声,秦观月岂非要有了戒备?
淑贵妃叫来侍从,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当晚,青雁正从燕宸殿往寝屋走去。
今夜月色低沉,小路空无一人,平添几分骇人的气氛。
行至一片茂林时,忽然从中跳出一道黑影,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
那人似乎要取她性命,一路拽着她往茂林中去。
挣扎之间,青雁从地上摸到了一块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石头往那人砸去。
那人捂着头坐倒在地,青雁踉跄着爬了起来,心中恐惧交加。
她没看清那个人的面孔,但她知道,在这宫中,想杀她的只有一人。
青雁拼了命地向清平观跑去。
清平观中,顾珩尚未就寝,只是坐在窗前遥望苍茫天际。
他的手中攥着一枚锦帕。
那枚锦帕,是秦观月赠他的。
他还记得当时秦观月住在清平观,与他同室而居,同榻而寝。
秦观月总会等他回来才用晚膳,他怕秦观月等急,几乎每夜他都会提早回来,将未处理完的朝事带回清平观。
那时他随身的帕子旧了,被秦观月看见,秦观月赠他这枚新的锦帕。
她说锦帕是女子私物,代表一片心意,让他不能再收其他人的帕子。
顾珩彼时笑着应了。
可今日,他却在城阳王手中看见了一模一样的帕子。
他曾见过她与秦小世子的亲昵,但她泪眼涟涟地解释她的清白,他也信了。
连同那些情话与承诺,他一并信了。他以为秦观月这样浅薄的女子,他早已看透,可今日看来,他才是被玩弄于股掌的那一个。
沉思之际,叩门声响起,得了顾珩应允后,贺风将青雁领了进来。
顾珩将帕子藏回袖中,冷冷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下的青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