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赢不赢的不要紧,届时你趁她不备,打断她条马腿,叫她跌下马来才好。”陆起章趁陆起戎起身时拽了拽他的袍角沉声道。
陆起戎从容一笑:“这点出息。”
两侧侍婢掀开了遮荫的帘子,为城阳王开道。
围场之上,烈日如灼。
陆起戎骑一匹温血高马,与身侧默别的小马相对。
默别直对上陆起戎的眼睛:“你连用的马都要高我一头吗?”
“这本就是我的坐骑,本王,向来都不把你视为对手。”陆起戎平直的回复让默别一怔。
一瞬,军锣齐鸣,陆起戎率先发难,冲默别道。
“公主,击球。”
马踏青芽,光晕将几人身影映射的不甚明朗。
秦观月远座高席,距这围场有数十步远,只依稀看得进球后竖旗与几声高唱,加之正午时分,一时闷得有些发汗:“日头这样大,也不知这公主较的什么真。”
秦观月与顾珩只隔了道臣工道,因而顾珩很轻易的听到了这句抱怨。
“无非是“女儿姿态”,我等不知,娘娘不知吗?”顾珩暗讽城阳王与默别,因而语气略有轻佻的道了出来。
而秦观月的“女儿姿态”,他尽观过。
秦观月耳根一热,未曾想到原先帐前榻下的风月话被堂而皇之地揭开,登时将手中的圆扇摇地紧了些。
顾珩的掠夺与占有,从不明示,也从不遮掩。
好在其他官吏正焦心于场上的战势,并未有人留心这句私语。直到贺风微微咳嗽提醒,顾珩方才拂袖正了神色。
但看击鞠场上,虽说默别与陆起戎二人同列,但终究是各自为伍,只为和各自将士打个来回。
漠察一族确是游骑的好手,虽说击球的准头有失于城阳王,但控马之术则甚为精湛。
“喂球,这有违章程!有违章程!”一名武官看的入迷,竟一时情急喊叫了起来。
众人向远处眺望,这才发觉另一漠察人佯装击球,实则传球给默别,只为讨个主子欢心。
而默别接球后,扯紧了缰绳,起马头,甩蹄夹腹,刚要挥杆——
此时一边的裁员则听到了看席上的异动,以为有甚事故,便鸣锣意图中断比试。
这一声锣响似是惊了默别的马,只看那马后仰尖鸣,直蹄向日,尽在一瞬,默别要被摔跌在地。
陆起戎见状立时快马上前,幸得默别熟稔骑术,不曾放缰绳,被陆起戎从后揽抱到身前。
“还不将这畜生牵下去。”此时场内已云集了马侍,陆起戎神色不悦地指派道。
这一幕也被席上之人尽收眼底,几个迂腐的老臣甚至低了头不忍看这亲昵之举。
秦观月择了颗果脯,看那二人同骑一马而归,因距离较远,城阳王毫不避讳地与秦观月眼神交锋,似是在刻意彰显些什么。
小儿心性。
秦观月不愿与他计较,只在心中嗤笑他这般行举。
他越是这般故意要让她吃味,她就越是不上他的当。
秦观月正摇着小扇,墨隐突然俯身上前,在她耳边低语道:“娘娘,那边来话,说让您一会去观波楼一趟。”
秦观月越身一看,顾珩已携贺风而离开了席座。
近日种种,秦观月已大抵知晓顾珩的心思,他无非是想让她证明些什么。
可难的就是,纵然她知道如何伪饰,但如今,却少了些先时奉迎的意图。
只是顾珩现今仍一手掌权,朝中异动也仅是暗涌,她也不好仓皇地作出判断,于是只向墨隐颔首说道:“你去传话,现下人多眼杂,容本宫小坐一会儿。”
默别被城阳王牵下马,虽仍有些怏怏之态,但秦观月也看得出,她颈上也攀了一抹红。
默别之位在秦观月右侧,秦观月见人来席,便笑言:“公主勿怪,今日不尽兴,便改日再比也是好的。”
只是漠察一行人并不领情,自顾自地说着漠察话议论些什么,秦观月听不明白。但言语间,默别还少有地羞赧一笑,她也多少猜到这些漠察人怕是在拿刚才的事打趣。
陆起章见人声嘈杂,便先压低了声,向城阳王询问:“表兄,你救她做甚,实在该叫这群不懂规矩的蛮人摔上一摔。”
往来之间,城阳王已至臣工席,而秦观月与他之间,也仅隔着一个顾珩的位子,顾珩一走,城阳王趁乱寻事的眼便直勾勾的落在了秦观月的身上。
秦观月生怕再有变故,便起身欲向观波楼去。
“娘娘怎么了,待会儿还有摔角,这可比击鞠好看。”城阳王不咸不淡的一声问,将秦观月的步子滞住。
秦观月此时进退两难,只得浅笑回应:“王爷说的是,只是今日天热,本宫想去换件衣裳,不好在群臣异邦前失了仪态。”
城阳王似是故意般地笑道:“我瞧着贵妃娘娘,甚好。”
“王爷——”秦观月再拒,“目下人群杂乱,还望王爷不要失了规矩。”
“怎么,他顾相一走,娘娘就坐不住了?”
城阳王仗着人多声乱,竟放肆地直接说出这般话。
本是暑热闷乏的体感,秦观月后颈却陡然一凉,慌忙下意识看向四周,生怕有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