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疾不徐的提起酒盏来,向秦国公一举。
“国公好手段,先为你贺了。”
秦国公瞬时还未反应,看对面人笑开,这才参悟,于是摆手推拒到:“幸蒙您庇佑,这才有后话。只是此事烫手,还是要立刻上奏才好,否是被顾珩那厮摸到了消息——”
他的话被及时打住。
“此事急不得。”
“怎么讲?”秦国公身子向前一探,意欲穷究。
“先时你上奏内帑之事,已够打眼了。此事一出,更为凶险,国公身份尊贵,还需谨慎持重些。”
“那您的意思是?”
“前年顾珩以开学路、正视听为由从乡学里择了一批学子进京侍听,如今有几个学成的,如黄守仁、陈拙等,虽不显贵,但已做到了御前。”
那人话一顿,重提了酒盏:“你费点心思,用其人攻其身,方才显得真切可信。这场热闹,你我场外看就够了。”
秦国公顿时会意一笑,连声称是,余下不表。
与往日不同,这日晨起,顾珩并未离开,而是在书案前批阅折子。
秦观月醒来后,便觉得身子犯懒,有些腰酸。
一掀衾被,才发现葵水已至,竟污了好大一块被褥。
秦观月非但不觉意外,反倒得意地一笑。
她的葵水日子一向是准时的,这次也是算好了日子才来清平观,刻意要以这事为由,避开与顾珩的床笫之欢。
一来,顾珩看似模样清雅,是个斯文郎君,只有秦观月只消他有多磨人。
尤其是那日那般用力对她,像是要将她撕开揉碎了吃掉似的,回去后连骨头都要碎了,墨隐为她上药时,她窘得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为这事,秦观月便不能让他轻易得手,需得抻他几日。
二来,秦观月此行是为了攻心,而非以往日以色侍人的手段。她与顾珩之间,该有些不同了,她要调动起顾珩心中另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
秦观月探头望向书台,见顾珩凝神书字,便佯装羞急地唤了声:“珩郎,你先出去,叫人帮我打盆水来。”
顾珩听不明白,连头都未抬,直直道:“你的铜盆里让人打好了洗脸水,我未动过。”
痴子。
“你把若云叫过来。”
顾珩笔尖一顿,还以为秦观月又在作什么小女姿态,虽有些无奈,但还是依着她的话,去叫若云进屋了。
若云甫一进屋便道:“娘子,怎么了?”
第34章
秦观月招手唤若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若云听后来到顾珩面前一礼:“麻烦丞相先出去等一会,我好帮娘子更衣。”
“我不看,就在这换吧。”顾珩放了笔。
“丞相出去便是了,娘子她今日不方便,难道您还要在这儿守着吗?”若云没大没小惯了,干脆当面嘀咕起来。
话说到这儿,饶是顾珩不谙女子私事,也多少明白了些。
顾珩不再多话,径直出了门,心中不免好笑。
秦观月往前对他百般主动的时候,从不觉羞,如今这些事却想着办法避着他,仿佛他二人从未有过肌肤之亲一般。
秦观月搬至清平观的日子里,偶尔看见屋里多出的女子衣饰、胭脂水粉,顾珩都会觉得恍惚。
似乎他与秦观月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亲密到能这样同室而居的地步,但的确一切就是如此发生了。
这样一个丽极近妖的女子,突兀地闯进了他荒芜的人生,打破了他多年如一日的习惯。
即便到今日,他依旧料定秦观月并非良善的女子,她这样费尽心思地讨他的欢心,总该有她的目的。
但她的“贪”还算赤诚,要的也并不算多。
因而有时他甚至会想,若是她就这样留在自己身边,他们之间各取所需,相互依扶度日,或许也不算太差。
顷刻后,若云抱着沾了污迹的被褥衣物走了出来,顾珩不经意间瞥了眼,皱了皱眉。
“她没事吧?”
若云笑了:“娘子能有什么事呀,不过是有些腹痛。”
将近午膳时,燕帝的人来请顾珩,顾珩嘱咐若云照顾好秦观月,便自行去燕宸殿了。
这几日一直没有墨隐的消息,秦观月心中实在有些不安。
用完午膳,秦观月就假借回宫取贴身衣物的名义,撇了若云,择时一人回去。
为避开宫人,秦观月特意绕路到后花园的御景山。
御景山倚山而建,常年种着松柏青竹,其间长草纷生,只有一条山道贯穿其中,较为险峻,因而鲜少有人从此行路。
哪知今日,秦观月在这条山道上遇见了淑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