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望着她,不语。
他望着月色下的她,心中似有波涛翻涌。
可他今日在竹林中,的确亲眼看见了城阳王握着秦观月的手腕。
何况秦观月这般三心二意之人,往日便与秦小世子不清不楚,今日淑妃所言或许不仅全然,但若二人行举端正,又怎会让人有了捕风捉影的机会。
怒火与欲念交织,燃烧着顾珩的灵智。
他走回桌台前坐下,冷冷道:“娘娘和谁一起,与我何干?”
顾珩的嗓音冰凉,幽深的眸子盯着秦观月看,惹得她浑身发凉。
“何况墨隐是你的人,她嘴里怎会有一句实话?”
秦观月见他明知故问,堵得自己无话可说,恨得只想扔了他的兰花。眼下她就这般地站在他面前,还要接受他的质询,真教人又恼又羞。
她竟没想到顾珩是如此气量狭小之人,她已这般服软,而他分明也有心意,怎还能克制的住?
顾珩也不过是初尝了些甜头,本该是最容易哄骗的时候,竟还能生生扛住了这香料的作效,想必是今日之事真的惹了他不快。
况且顾珩本就对她尚有戒心,如今这事若不给他一个说法,他是万不会轻易放过的。
她已费了这些心力在顾珩身上,还未获得她想要的,连娘亲都还在秦国公手里,这让她怎能甘心就此罢休。
她且忍了今日,待来日定要找顾珩秋后算账,也让他尝尝这般卑微求全的滋味!
秦观月平息了心中怨火,只轻轻柔柔地抬起眼,颤着眸底水光,哽咽问他。
“丞相要怎样才能信我?”
顾珩默了会,指尖在书台上轻轻划着圈,似是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屈起食指,叩了叩眼前冰凉的金丝楠木书台,发出清泠的两声响。
“过来。”
奇石林之事非但没能扳倒秦观月,还得了顾珩一顿批讽,淑妃一回到寝宫,便气得摔碎了三枚玉杯。
玉书今日已然暴露,不能再在秦观月处做事,这枚棋子,算是废了。
淑妃于铜镜前描着长眉,心中便有思量打算:既已是无用之人,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
当夜,玉书便被两个内侍送出了行宫,此后便再没了行踪,不知是死是活。
她布置许久的计划便这样被顾珩一句话轻描淡写地代过,淑妃心中满是不甘,好在今夜燕帝要到她的寝宫,分散了她的心力。
淑妃早早地就沐浴更衣,化上了当下最时兴的妆容,在寝宫外等候燕帝到来。
“陛下到——”
王内侍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淑妃满面欢喜地上前迎接燕帝。
“陛下~”
“爱妃怎穿得这样单薄?”燕帝的目光在淑妃身上逡巡着,落在了她情谊流转,笑意缱绻的脸上。
淑妃佯作娇羞,半倚在燕帝怀中,边说话边引燕帝入内。
“既知陛下要来,妾怎能不好好装扮?”
燕帝被她哄得喜笑颜开,宫中的女人虽多,但也如流水般来了又去,而淑妃是后妃里年岁最大的,还曾是个孤孀,但却如常青树般久得燕帝欢心。
无因其他,只因阖宫之中,唯有她最尽心侍奉。
对于淑妃来说,便是全天下的女子都怕燕帝,她也是不怕的。
燕帝只是常有些特殊的癖趣,故寻常女子不敢与之行乐,可她曾嫁过人,什么场面没见过?
比起往日饥饿穷困的日子,如今的锦衣玉食简直堪比仙境。
所以她恨透了每一个可能威胁到她的女子。
淑妃眼波流转,别有一番成熟风味,她轻轻凑近燕帝的耳朵,悄声道:“陛下,今夜妾还为您准备了一份大礼。”
“噢?”燕帝闻言后眼中一亮,便忙不迭地扬眉发问:“既是如此,爱妃何不快呈上来?”
淑妃见燕帝龙颜大悦,就知拿捏了燕帝的性子,于是循循诱导,嗔道:“陛下,且用了膳,妾才好将这大礼呈上。”
燕帝已是迫不及待,拉着淑妃的手便向里屋去:“好、好,那便快用膳吧!”
淑妃知道燕帝喜新厌旧,生怕自己成为了被燕帝遗忘的旧人。
之前兰贵人得宠时,燕帝就好些日子没往她这里来。如今兰贵人死了,却还有个俪贵妃。
俪贵妃虽尚未得燕帝宠幸,但燕帝早已对她起了兴趣,三番五次地指名道姓要她侍奉在侧。
若非这俪贵妃入宫时身子不爽利,现又遇上这顾相提出的“一月之期”,恐怕俪贵妃早已成了燕帝的榻上常客,夜夜承得龙恩,届时,燕帝哪还能想起她来?
今日城阳王与俪贵妃之事没能让她彻底完败,但好在淑妃早有准备,她有信心,这次燕帝一定会喜欢她准备的这份大礼。
席间,淑妃又择了几件趣闻同燕帝说笑,引得燕帝发笑称好,兴致高处,连伺候吃食的奴仆也受了打赏和恩赐。
用完膳后,燕帝兴致颇盛地倚在软榻上,任由几个婢女捶打着小腿:“爱妃,大礼何在啊?”
淑妃笑了笑,将一粒葡萄喂到燕帝的嘴里,神情故作忸怩:“陛下可知,何为天下一家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