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庙堂早已朽败不堪,这也与顾珩的计划不谋而合,只是他每日要替燕帝处理诸多琐事,还要欺骗燕帝那愚昧无知之人,的确无暇顾及这宫中接二连三的宴会。
琴弦在顾珩指下轻抹慢捻,琴音旷达如远山。他在曲声中慢慢抬起眼,似乎想起了什么。
若说上次夜宴献舞是出于无奈,那这次呢?她是想凭琴艺在宴会上出尽风头吗。
作为妃御想借此引起帝王注意,的确也无可厚非。
但她若有这样的心思,又何必要与他频频见面,赠以香囊,今日还在此处等候?
秦观月凑得太近,近到他只需稍一抬手,便能触碰到她身上那处温软的雪脯,秦观月身上香甜的体香钻入他的鼻息,扰得他心烦意乱。
他不想浪费时间揣测她的心思,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听一听秦观月的解释。
“你便这么想让陛下注意到你?”
秦观月愣了愣,但反应过来顾珩是在吃醋时,她不免轻轻笑出了声。
这笑意落在顾珩耳朵里,太过刺耳,他的神情又沉了下来,声音如同落了冷霜。
“俪贵妃,我说的话这么好笑吗?”
他如雪洁白的衣袍落在身侧,秦观月的手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袍上,慵懒地撑起半边娇躯,香软的身子向他凑近,她凑在他耳边,眼中盈满了笑意。
“丞相,是在嫉妒陛下吗?”
顾珩几乎是下意识地冷笑了一声,他觉得秦观月太过可笑。
燕帝不过是他掌中的傀儡,若是他想,燕帝的江山、权柄、女人都会是他的。
即便让天下人评判,也没人会认为他会嫉妒这样一个昏懦无能之辈。
原先心中莫名的烦躁似乎平静下去,顾珩缓缓抚琴,指下传出舒松而旷远的天籁琴音。
他如今肯与她多说些话,也不过是想看看她的手段。秦观月这样的女人,哪怕她在燕帝的龙榻上承欢,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所谓?
“我为何要嫉妒他。”
“丞相难道不是吗?”她的雪指攀过华贵顺滑的衣料,像一只小蛇般游到了顾珩的肩头。
她将小巧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红唇中倾吐出的灼热气息轻覆在他冰凉的侧脸上,引得他浑身如同电过般一酥。
“丞相若不是嫉妒陛下,又为何要问这句话?”
他感到背脊僵硬,指下接连错漏了几个音。
从前不是没有女子想要与他亲近,但像秦观月这般主动的却是第一个。
他强行按捺下在身体中肆意闯荡的异样,以定力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你未免太过自作多情。”
“是吗?”她轻轻的笑,娇艳欲滴的唇又凑得更近了些,若有似无地触碰着他的耳尖。
她清晰地看见他胸腔的起伏与喉结的滚动,视线无意看见那枚在他膝边放着的玉拂尘。
秦观月尤觉不够,她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似乎想要掀起更为汹涌的洪波。
她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如一缕缱绻拂过的春风,娇柔而又多情:“那日送给丞相的香囊,丞相可还喜欢吗?”
古琴声骤然停歇,啪嗒一声,顾珩指下的琴弦断了。
宫宴在即,骊台侍者皆在忙碌的筹备之中。
夜幕降临,趁侍者都回屋用膳休憩之时,秦观月独身来到骊台。
为防止有人设计毒害燕帝,骊台每逢宫宴之前,都不让除了宫人以外的闲杂人等进出,宫妃也包括在内。
门口的内侍见她到来,非但没有阻拦,反而谄笑着替她推开门。
此次晚宴乃是家宴,除了皇妃公主、王公宗亲之外,外臣一律不召,自然,顾珩除外。
为了提前得知晚宴布局,秦观月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和银子“打点”。
甫一入殿,秦观月便环视空无一人的骊台,问身边内侍:“顾相的座位在何处?”
内侍点头哈腰地将秦观月引到殿内最前的位子。
此宴本为城阳王而设,可顾珩的位子竟比城阳王离燕帝还要近。
“贵妃娘娘。”
秦观月正在思索晚宴上该如何与顾珩暗渡秋波,被身后突然起来的男声惊了一跳。
而她身边那未循法例偷将秦观月放进来的小内侍,更是吓得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抖如筛子。
“王、王爷……”
秦观月回过身,发现城阳王正笑着看她。
城阳王陆起戎穿着湖蓝色的暗纹圆领袍,长身玉立,雍容闲适。
的确如墨隐说得那般,顾珩是天上可望而不可即的月,清冷的月辉虽美,却照不到凡人门前。比起顾珩,城阳王这样的闲逸亲王,才是京畿贵女最喜交谈的对象。
城阳王虽没有顾珩那样的才名,却也是仪表堂堂,且又是燕帝堂弟。何况比起顾珩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城阳王简直是平易近人,连对她们这样的小宫女都很是亲和。
只是这些并不能引起秦观月的兴趣。